衛羽凌每天都來看她,但他從來不進殿門,就只是站在殿旁的窗邊遠遠的看著。他每天都會那麼默默的看上幾個時辰,看著那個大敗過他的男人,那個全東嶽最尊貴的男人,他抱著天天給自己授課的嫂子,抱著自己三哥最愛的女人,像瘋子一樣的在房間走來走去,對著宮人們裡呼來呵去。他想起女子每日的陪伴,還有那傳教時溫暖的軟語,想起他頹廢之時她抱著他說別怕,我陪著你。他透過那細緻的雕花大窗就那麼冷冷的看著,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有的時候他會冷笑一聲,更多的時候他都是皺著眉頭在思考。他知道他的父皇死了,因為中了毒,他二哥親手下的毒,但他並沒有預期的那般難過,甚至他連想哭的感覺都沒有。他是敗軍之將,他如今被軟禁在別國的皇宮,靠著別國的皇帝對他嫂子的愛而苟延殘喘,寄人籬下。沒有人去隱瞞他,這樣的時候,也沒有人去在意他是不是南朝的皇子,在這個陌生的宮廷,除了屋裡躺著的那個女人,對誰來說他都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如今這裡每一個人的心思都是系在這錦園之內,系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她如果死了?皇上會不會又發神經?南朝的那個新皇帝會不會又揮軍來殺?
直到第七天,衛正軒入陵那天,女子再次清醒過來,此時的宓可,三魂似乎都已經少了七魄,但是她是真的醒了。
那一天據辰星史書記載,從南都皇城到皇陵之前連綿幾百裡浩浩蕩蕩全是著白衣的南朝將士,百姓們自發的組織了憑弔的隊伍,漫天的白花和紙錢,他們崇敬他,發自內心的崇敬,不是因為他是他們的皇帝,而是因為他實實在在帶給了他們幾十年的風調雨順和國泰民安。瑞王與前太子平親自扶陵,每走十步便朝棺木行叩拜大禮三次,走到皇陵前的時候兩人的額頭早就是血肉模糊。
衛正軒,年輕時排行第七,封號軒王。他二十五歲即位,在位三十五年,一生勵精圖治,政績卓著。二十八歲在歸元尊者的建議下他首開科舉之制,為南朝招賢納士,成就了一大批名臣戰將。三十歲時他開始推行均田制,肯定了土地的所有權和佔有權,減少了田產糾紛,有利於無主荒田的開墾,從而對南朝農業生產的恢復和發展起了積極作用,贏得了南朝百姓的萬眾一心,他畢生積極抵抗別國勢力侵略,提議四國精確邊界,以重州為界,三番五次親征排除別國滋擾,定鼎天下,鞏固了南朝的經濟文化基礎,使得南朝的經濟政治水平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四國之首,為別國馬首是瞻,因其文治武功,後人稱為南朝第一帝。
“幾日了!”女子顫抖著聲音,問向身邊的雲來,有個東西將胸口緊緊攥了起來。
“夫人,今天是第七日,也是南皇陛下出殯入陵之日。”雲來深吸了一口氣,她自然知道女子在問什麼。
“皇上呢?”女子側著身子,但依舊狠狠的咳嗽著,每咳一聲她的身子就縮起一點,那身子被覆蓋在明黃的龍被下活脫脫像一隻彎曲的蝦仁一般。
“皇上在上朝,下了朝他即刻就會過來,夫人放心。”雲來用溫水小心的沾在她的唇上,讓她不至於口乾舌燥。
“我是什麼病?”過了很久女子才緩緩又是開口。
“太醫說夫人不是病,是鬱結難舒,加上之前傷寒的身子一直沒好,又受了這麼大的打擊,所以才這般難受。皇上已經讓人去配藥了,這幾天這東嶽有名的大夫都進宮,夫人放心,雲來相信這些個日子過了,夫人就會好起來。”女子輕笑悠然,很是輕鬆的回答,讓宓可看不出半分虛假,兩人一言一語之間卻是打破了這錦園連日的沉寂。
含臻聽脈以後又讓雲來餵了女子一劑湯藥,見到她一飲而盡也放下了心絃,心知她的險惡一去,應該會緩和一段時日了。此時看似平靜,但女子的面色依舊蒼白,她示意雲來扶她起來,靠在床頭,就那麼愣愣的打量了一番錦園的裡裡外外,這個皇帝的御用軍機之地,如今滿室藥香,還真是如太醫院一般厚重。她雙目彷彿是燃燒的炭火,帶著幽微奇異的火光和那琥珀色的伶俐,過了很久,她才再次開口,但雙手卻有輕微的痙攣輕晃,“雲來,給我打扮打扮吧,晚上我想在這裡請皇上吃飯。”
“好的夫人。”女子微微一頓,帶出些惋惜,但馬上就一口應了下來。
簫如然知道她醒了,提前退了早朝,飛一般的趕到錦園,一進園子他就看見雲來遠遠的在給女子挽發,一系雪衣之上,三千青絲就那般隨意的灑在她贏弱的身後,她半閉著眼靠在椅背之上,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他悄悄的從雲來的手裡接過木梳,坐到她的身後,髮絲在他指間滑過,柔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