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鐘磬用牛刀殺雞,動用他這個軍中密碟調查他後宅的事已經是破天荒地了,竟然還不過是妻妾爭寵罷了,用得著這樣狠嗎?
據說沈鐘磬可是極寵他這位五姨娘的!
“去吧。”沈鐘磬慢慢地收起桌上的資料,“記得,連根都給我拔了!”
“屬下知道!”石虎立即挺直了胸膛。
一動不動地坐在書案後,沈鐘磬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裡一枚祖母綠扳指,凝重的目光中透著一股淡淡的悲涼。
棒棒棒,一陣梆子聲靜夜裡傳的非常清晰。
倚著門打瞌睡的榮升被梆子聲驚醒。撲稜抬起頭,已經子時了,回頭看看屋裡的燈還亮著,榮升猶豫了一會兒,他毅然推開門。
看到沈鐘磬還維持著一個姿勢雕像般坐在書案後。榮升心裡一陣緊窒,“之前還意氣風發,到底什麼事情,將軍忽然就變的這麼消沉?”上前輕聲說道,“天不早了,將軍明兒還要早朝”
從沉思中驚醒,沈鐘磬茫然地看向漏壺。 “走吧。”他慢慢地站起來。
在浩然居門口遇到正挑了燈籠等候的春紅。
“姨娘身體不舒服,讓奴婢請將軍過去。”煢煢的燈火下,感覺沈鐘磬目光寒森森的,春紅聲音有些發顫。
去碧竹園?
榮升一激靈。將軍今夜的心情可是非常非常的不好,再說,這麼晚了他朝春紅使眼色。
可惜,被沈鐘磬身上的寒意懾住。春紅哪敢抬頭。
沈鐘磬凜冽地看了春紅一眼,抬腳就往院裡走。
看著沈鐘磬孤傲的背影。春紅驚愕地張大了嘴。
以前將軍每次出征回來,不用請,第一夜都宿在碧竹園,今夜她親自來請,而且還是姨娘身體不舒服他,竟然拒絕了!
“將軍今兒心情不好。”路過春紅身邊,榮升壓低了聲音,“你先回吧,有事兒等明兒再說。”
將軍怎麼了?
春紅有些懵懂,正要開口問,餘光瞧見沈鐘磬突然頓住,兩人立即都站直了身子。
站了片刻,沈鐘磬突然一轉身,又大步出了院子。
直看著沈鐘磬朝碧竹園的方向走,榮升春紅才回過神。
春紅滿臉帶笑,拎著燈籠顛顛地跟了上去。
在碧竹園門口站在,藉著門上殷紅的大紅燈籠發出的幽暗燈火,沈鐘磬望著門楣上‘碧竹園’三個赤金大字出神。
這個扁,當初還是他親手題的。
眼前閃現他和楚欣怡大婚之夜,聽到甄十娘自殺了,外面鬧成一團,他心有些慌,可還是毅然地拿起案上的秤桿挑起紅蓋頭,然後,就見到了一張溫順柔和的臉。
“只要能和大爺在一起,即便沒名沒分,怡兒也歡喜,怡兒不覺得委屈。”
“怡兒不怕委屈,什麼苦都能吃,只要大爺好,怡兒就高興”
大婚夜楚欣怡含羞帶怯的話在耳邊一邊一邊地迴盪,已經不記得那夜他說了些什麼,唯一記得經歷了兩年水深火熱的婚姻生活,驟然遇到那難得的溫柔,他心曾狠狠地震撼過。
也是因為她那不要名不要利,只要他好她就好的溫柔,讓他備加感覺自己違了承諾納她為妾辜負了她,也使得他這麼多年來一直任她予取予求。
曾經那個溫柔的女子哪去了?
這些年來,雖然出征在外不能常常陪伴左右,可是,但凡她有所求他都會盡全力滿足,他對她,還不夠好嗎?
到底是什麼原因,竟讓她變得如此猙獰可怖,汲汲算計?
“將軍安好。”聽到聲音迎出來的春蘭見沈鐘磬靜靜地站在門口不進來,脆生生地叫了一聲。
回過神,沈鐘磬邁步進了院子。
春紅早一溜煙跑進去給楚欣怡傳信了。
楚欣怡已經換下白天那套華麗耀眼的五彩緙絲背子,卸了花枝招展的頭飾,換了件月白色素錦右衽襦裙,頭髮沒挽,瀑布般披在腦後,她半倚著床。神色間透著一股憔悴。
一晚上的功夫,她恍然老了許多歲。
“將軍”瞧見沈鐘磬進來,她微微欠了欠身。
對上沈鐘磬凝重中透著幾許悵然的目光,想到春紅剛剛說的“將軍心情很不好。”的話,楚欣怡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他這麼沮喪,一定是因為不能關了回春醫館吧?
說到底,那賤人行醫就是敗俗的,是辱沒祖宗門風的事兒,他一個叱吒風雲的大將軍。怎麼能接受得了!
“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