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見他一回,心便抽痛一次。
什麼各為其主,什麼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什麼天意難違,看到他,杜笙雪一切的理由都變成藉口。
不過是一條路上走得太遠,回不了頭,於是就索性沉淪,麻痺自己,不去想這路的盡頭,是天堂還是地獄。
而曹彬就像是每隔幾里就出現的路標,提醒著她一切的荒唐不堪,逼迫她一次又一次拷打自己的靈魂。
本以為一切皆空,原來只是裝的太滿。
天殿下那一句,問的她無可分辨,妹妹曾經問她要什麼,而她,真正想要的居然只是,一切過後他還活著。即便是不能再對她微笑。
“你身子很虛,我特意熬了雞湯,你砸一碗沒有關係,我熬了一鍋。”
杜笙雪不顧著屋子難聞的氣味,還是走向湯罐,舀湯,端出滿滿一碗,放在曹彬面前。
眼下的曹彬,手腳被縛,勉強能夠到桌面,杜笙雪手推著湯碗靠近,曹彬猛地捉住了她的手,用力之大,幾乎要扭斷她的手腕。
杜笙雪眼淚都快下來,卻是沒有哼一聲,還熱著的湯灑在手上她微微一戰,只是說:
快喝吧。
——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逃避作亂犯上的罪名了?
——我沒有作亂犯上,我的上,一直都是天殿下,就像你母親在你一小的時候,就灌輸你龍嘯桐是真命天子一樣。
——陛下和青衣不同。
——怎麼不同,都是皇子。不過是勝者為王敗者寇,天底下朝代的更迭,哪一個不是後人踩在前人頭上為自己歌功頌德。
——至少陛下登上皇位之後,對的起臣民對得起良心。
——你又怎麼知道,天殿下不會?
——青衣用如此不恥的手段上位,可見他不會是個好皇帝!
——你的龍嘯桐,不也是借了鳳儀天下的光。他的上位,算得上光彩嗎?
杜笙雪趁著曹彬一愣神,抽開自己的手,卻不是縮回來,而是掐住那鬍子拉碴的下巴,另一隻手端起湯碗,往自己口中一送,俯下身,嘴對嘴送了進去——
一切都只在一瞬。
琉璃站在門外看著。
杜笙月隔著迴廊在自己的房間的小窗看著那邊發生的一切。又低下頭繡著鳳凰。
姐姐經過自己的門口,她才不大不小的說了聲:
“小心隔牆有耳,門外有眼。”
杜笙雪停下腳步,“怎麼,今天輪到你來提醒我了?這是我那自以為清高經常教訓人的妹妹麼?”
杜笙月沒有停下手中針,“西邊那臥底的信是你呈上去的,你該知道,那臥底有多麼重要,那是天殿下能不能順利登基的重要因素之一——而我們,卻都不知道那人是誰。”
“那人是誰,跟我沒有關係。”
“如果那人就是琉璃呢?”
“你說琉璃?”
“琉璃先在你身旁,後來又跟著白玉鸞,早知道這其中的一切,作為臥底,再恰當不過。西邊的臥底,人可以不在西邊。”
“就算她有可能就是瞬妃娘娘那最後的一步棋又如何?難道那人會爭功而殺了我們不成?如若那人真的就是琉璃,我更有十成把握她不會下手。”
“如果。”杜笙月低頭看看自己秀的鳳凰,“那一切都只是如果。如果我知道下山來我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我寧願常伴青燈。人會變的。”
“也有一些人,一些事,是不會變的。”
杜笙月看了看姐姐,原來,你還愛著他。到頭來,你還是輸給了感情。
“報——”
“怎麼了?”
“有個自稱是赤朗峰來的人,要見陛下——”
龍嘯桐猛地站了起來,“快宣!”
“可那人已經奄奄一息——”
龍嘯桐雷厲風行的衝出了帳篷,確實看到大營口眾人圍著。“叫他們散去,搬一個帳篷過來,還有,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那人,卻是等不及帳篷了,嚥氣前只來得及直愣愣的看著龍嘯桐說了句:“寧水——”
龍嘯桐知道,這是他安插在靖南王部隊裡的人,若非緊急情況,他萬不會冒著這樣的風險搭上性命來報信。
那個臥底跟靖南王聯絡了。
和寧水有關麼?
腦中一閃而過那個很久沒有出現的人,那個唯利是圖有錢就是孃的猥瑣小皇帝。這世上被老婆廢掉還一心只想著要撫卹金的男人是在是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