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下來。”起身時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蹭過她臉蛋,祁佑單獨下了馬車。
沒了如初在一邊,祁佑自然而然的冷凝下臉色,眼色深沉的看向城門處支著長矛攔著的人。
“可有文書?”
士兵一時沒聽明白愣在那裡。
祁佑眼色更冷了些,把話說明白了,“搜查馬車,可有文書。”
士兵隊長攏了攏自己的袍子,眼神帶橫,傲慢得彷彿這城門口是他家,“你不是魏山縣的人,我要搜查有什麼不對?要是你攜帶了什麼不該帶的人進城,我怎麼向縣老爺交待?”
“何為不該帶的人?”
隊長一指外面那些災民,“這些就不行。”
“他們非魏山縣之人?”
“這關你何事?”
“如若他們本就是魏山縣之人,為何不能進城?現在既無瘟疫,大災又已過去,爾等有何資格攔他們在城外?若有人死去,若引起百姓暴動,這個責任是你們抗,還是你們的縣老爺抗?”
一字一句,帶著冰渣直朝著幾人撲去,幾個士兵又惱又羞又怒,恨不得一矛將這人洞穿了掛在城樓上。
可他們到底有幾分見識,知道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的絕非普通人,就算再恨,也得忍著,免得捅了馬蜂窩。
城門外原本就盯著這裡的百姓聽得熱血沸騰,這段時間吃的苦頭,加上被拒之門外的委屈讓許多人落下淚來。
來來往往這麼多人,這麼些天,頭一次有人為他們抱不平。
有那忍不住的高聲道:“好叫大老爺知道,咱們百姓絕無暴動的心思,可大老爺說起死人這麼大的災難怎可能不死人,在其他地方死的不論,光在這城外,到這一刻止,死亡人數已有三百六十二人,小人一個個都有記下來,大老爺要是不信只管去查。”
因為粘著鬍鬚而被人稱之為大老爺的祁佑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瘦高個,頭上勉勉強強還挽著書生髻,著一身土黃色布衣,背挺得筆直,撐著一身傲骨站了出來。
在這種時候,告這樣的狀,這個看上去不大的年輕人不可能不知道會給自己引來怎樣的災禍,可他還是站出來了。
也許他憑的不過是一腔書生意氣,可是,在這種時候實在太可貴。
士兵隊長大怒,長矛一指,“陳堅,你不要亂說話,城外什麼時候死人了,我怎不知。”
“你們眼睛都瞎了,自是看不到。”
“你找死。”
“我陳堅如今孜然一身,唯一的妹妹也沒能挺過這場災難,何畏死?”
祁佑欣賞這個人的硬氣,卻不贊同他此時的做法。
相反,一向自私的華如初卻一直都極喜這樣的人,大概是因為她再活兩輩子也成不了這樣的人。
這一時半會,這個叫陳堅的不會有事,可不出明天,這人一定會消失。
一介書生,手無四兩力,要解決起來太容易了。
敲了敲馬車門,雲書應聲進來。
華如初吩咐道:“傳個話給夏言,一會把這人帶來見我。”
“是。”雲書訝然抬頭,趕緊應下。
她以為,小姐絕不會管這樣的閒事。
哪怕就是她都知道,這個書生難逃一死。
這人又不是小姐向來重視的武林中人,是什麼讓小姐大發善心?
華如初自是知道她的內管家在想什麼,心下不由得苦笑,她究竟是有多無情
外面,祁佑輕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官憑扔過去。
士兵眼疾手快的雙手接住,不用開啟看,只看著這上面官憑兩個字他就知道今天要吃不了兜著走。
可不看,縣老爺那裡又交待不過去。
最後,還是狀著膽子開啟看了看,碩大一個紅色印章刺得他眼睛生疼,那個官名更是讓他面如死色。
腿一軟,士兵隊長便跪了下去,哆嗦著雙手把東西雙手舉過頭頂,“卑職該死,卑職見過胡大人,請胡大人恕罪。”
也不去接那官憑,祁佑面無表情的看向跪著都在哆嗦計程車兵隊長,“本官可能進城了?”
“大人自然能進城,快快,開城門。”
欺軟怕硬的東西,祁佑把官憑接過來,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進城。”
雲書頭一次看到自家姑爺在外頭威風八面的樣子,心下與有榮蔫,應諾應得響亮。
看他進來,華如初伸出手,“官憑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