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路面延伸到略帶柔軟的黃土地面。空氣中濃烈的焦臭氣味和無數變異生物暴怒的狂吼相互混合,在沉悶的天幕下久久飄蕩。
舊時代的文明遺蹟,是變異生物的巢穴。它們為什麼要聚集在這兒,而不是選擇離開另外尋找新的居所?沒人知道答案,也沒有人想要尋找真正的原因。
無數張恐怖之口裡發出的咆哮嘶吼,像鬼哭一樣令人膽寒。除了表面上的威脅。以及對聽覺造成的混亂和障礙,這種純粹的音響效果不具備任何實際意義變異生物不會開廢墟,就像魚類不會主動離水上岸。它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本該到口的肉食從嘴邊溜走,憤怒、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在一塊巨大岩石的背風處,羅蘭抱著奄奄一息的中校。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那雙晶瑩如水的眼眸深處,隱隱釋放著淡淡的憂鬱和深沉。
【262章 肆虐
中校的頭髮有些凌亂,顏色變成一片雪白。削瘦的面頰早已沒有曾經的紅潤,臉上的皺紋如同刀刻般深邃,枯柴般的胳膊上,再也看不到發達膨脹的肌肉。
他正在變老。近一個世紀歲月流逝沒有從他身上奪走的青春,卻在短短十幾分鐘的能量燃燒中迅速耗盡。
他的眼睛裡一片暗淡,瞳孔表面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膜。強烈的高溫和能量消耗,使他再也看不到屬於這個世界的美麗。
“現在你該,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中校抖索著樹根一樣皴皺的手,順著羅蘭的衣服慢慢向上攀升,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無神的眼睛望著天空,乾癟的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為什麼要救我?”羅蘭的聲音裡,明顯帶著淡淡的悲愴。
“一個人死總,總好過,兩個人一起死。”
中校衰老身軀裡生機已經所剩無幾,他艱難地笑了笑:“我的心早就,早就隨著那個時代一起毀滅了在,在這個世界上,我我是一個多餘的人。一個世紀實在太久了。”
憂鬱地望著這個瀕死的老人,羅蘭微不可察地輕搖著頭,團起雙臂,把他瘦弱的身軀緊緊抱在懷中。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為什麼會這樣做。黑旗騎士本該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但是此刻給他的感覺,卻有一種淡淡的悲哀,以及從心底深處慢慢熔開的溫暖。
如果要給這種奇異的感受加上一個必須的原因或許,我們都是來自那個時代的倖存者。
“記住我的話去找馮克上尉,還有,還有巴特萊姆將軍他們,他們會幫助你。別,千萬別,別去西面”中校喉嚨裡發出斷斷續續的響聲。說話也變得越來越弱。
羅蘭木然地點著頭。儘管內心充滿了無法解釋的疑惑。他卻沒有打斷黑旗中校最後的遺言。
“活著其實,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妙。死亡,才是才是終結一切的歸宿。”
劇烈的喘息聲中,中校緊緊抓住羅蘭的手,似乎是在喃喃,又好像是在祈禱。只是手上的力量越來越輕,越來越弱終於,像枯黃的樹葉,無力地墜落下來。
黑夜裡的風,像鬼一樣嚎叫著從荒野上刮過。
遠處的廢墟里。傳來變異生物此起彼伏的嘶吼。它們似乎是在慶祝,又或許是在掙搶難得的肉食。
靠著冰冷的岩石,羅蘭像雕塑般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和懷裡緊抱的屍體一樣蒼白。
隨著最後一絲生命跡象的消散,中校的身體也逐漸變冷、僵硬,成為一截枯木般的存在。只有與羅蘭身體緊緊貼在一起的部分,才能略微感覺到淡淡的暖意。
就這麼擁抱著,不知過了多久遙遠的地平線上。漸漸出現了第一縷金黃色的曙光。
同樣的晨光,均勻地撒落在春曉城上空。
坐落在城市中央的高大建築,一如既往的冰冷生硬。分佈在大廈周圍的武裝士兵數量,明顯比平時更多,來回巡邏的次數也更加頻繁。幾輛用舊時代卡車改造的裝甲車,與散落在大樓周邊的沙壘工事相互依靠著。似乎是在守衛。又彷彿是在畏懼某種潛在的對手。
幾根粗大的木杆豎在警戒線邊緣。五、六米高的橫杆頂部,吊著一具具僵硬的屍體,在微冷的晨風中來回搖盪。
所有的死者都是女性。從冷硬可怖的面孔來看。她們都是春曉分公司的僱員。渾身赤裸的屍體表面滿是青淤的鞭痕,甚至還有刀子割裂的醒目傷口。腫脹的下身和扭曲變形的五官,證實她們在死前曾經遭受過非人的折磨。結實的繩索反綁著雙手,從她們脅下繞過,在脖頸上緊緊箍出一條深陷皮肉的勒痕。
泛白的面板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