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些熟悉的戰友一個個倒下,又帶著滿臉呆滯與飢餓,從冰冷地面搖晃著站起的時候,王大廈腦子裡再也沒有任何熱血澎湃的念頭。唯一存在的就是逃亡。
【299章 離去
他不能一個人走,必須帶上自己的愛人、親人、家人。
抱著m5g43突擊步槍一路殺進軍區醫院,小護士仍舊像平時那樣呆在辦公室。她的臉色白得可怕,護士服上沾滿了大片鮮紅血汙。她手裡緊握著一根從輸液架上拆下來的金屬撐杆,帶有三角螺旋的銳利尖端,從一具身穿病號服的活屍頭部順穿而過,把它牢牢釘死在朝向房門的牆壁中間。
沒有擁抱,也沒有問候,甚至連最簡單的招呼也被省卻,王大廈抓起小護士纖細的胳膊,不由分說就向外一路狂奔這種時候,多說一個字,多耽誤一秒鐘,就少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衝出門診大樓,小護士突然意外地沒有和他一起上車,而是拖著他轉朝住院部的方向跑去。面對王大廈的連聲疑問,她頭也不回地說:“別問那麼多,快跟我來”
順著樓梯一路往下,陰暗幽深的走廊盡頭,一扇全鋼結構的大門旁邊,閃爍著電子密碼鎖被開啟的淡弱綠光。就在虛掩的房門頂部,橫掛著一塊銀色銘牌:“深度病理研究室”。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沿著牆壁四周,整齊地擺放著各種醫療器械和電腦監控裝置。靠近房間左側的空地上,矗立著一具直徑大約兩米左右,高度超過三米,類似家用蒸氣浴室的圓柱形容器。幾條粗大的電纜從房間角落的電控設施上延伸過來,在臨近柱形容器的地面上,被連線納入一條並列線槽。
小護士顯然不是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她飛快拉過容器旁邊的鍵盤,熟練地輸入一連串指令。幾分鐘後,透明的柱壁上,徐徐落下一道可供進出的弧形門。她把不明就裡的王大廈用力推入其中,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外面不安全,你先進去,我設定好程式就來。”
透明的電子門,從圓柱底部冉冉升起,在王大廈與小護士中間形成一道看不見,卻能摸得著的障礙。不知為什麼,此刻王大廈心裡,忽然萌生出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他拼命拍打著柱壁,聲嘶力竭的叫嚷著。咆哮著,想要打碎這道屏障,讓外面的人把自己放出他使盡所有方法。最終,仍然無法破開這道圈禁自己堅硬的牆。
小護士站在容器旁邊,默默地望著被封閉在裡面的男人,溫婉清秀的臉龐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條淡淡的淚痕。她擦了擦眼角。解開合攏在胸前的衣領,隔著透明的柱壁,王大廈清楚地看見在她左側鎖骨正下方的部位,原本白膩柔細的面板上,多了一排零亂不堪的醜陋牙印。外翻的肌肉表面,已經顯露出死人才有的深灰和噁心的黃斑。
“嘭”
緊捏的拳頭。重重捶打在堅硬的容器表面,一縷觸目驚心的鮮紅,從拳頭底部順著潔淨的壁面緩緩淌下。被拖得很長,很長
王大廈絕望地搖著頭,他終於明白小護士為什麼會做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自己來得實在太晚了,她已經被變異活屍咬傷,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充斥於大街小巷四處尋找肉食活屍群中的一員。
她緊緊攀扶著透明的柱壁,纖細的十指。像印章一樣牢牢凝定在光滑的壁面上。她的臉形明顯是在微笑,眼睛卻不可抑制地流下淚水。堅固冰冷的容器隔絕了內外聲音的相互交流,他們彼此只能看到對方的一舉一動。那一刻,王大廈真正感受到心酸和大腦彷彿被撕裂的痛苦。他也真正理解過世前爺爺經常說的那句話“廈(傻)娃子,從生到死,其實只隔著一張薄薄的紙。”
王大廈像一頭瘋狂的困獸,拼命捶打、蹬踢,用盡一切可能的方法,想要砸碎、破壞擋在面前的障礙。然而,能夠抵擋子彈攻擊的高強度聚脂材料上,連一絲輕微的劃痕也沒有留下。
沉重、猛烈的撞擊,很快變得輕微、遲緩。耗盡力氣的王大廈倚靠著冰冷的壁面,張大嘴巴拼命喘息,劇烈起伏的胸口牽動著身體彷彿痙攣一般在顫抖。理智告訴他,單純的身體碰撞根本無法破開堅硬的圈禁,可他仍然努力不懈地舉起拳頭,重複著機械而無力的動作。
小護士一直在流淚,張動的嘴唇表明她正在說話。雖然耳朵無法聽見,王大廈卻能夠從她熟悉的口形變化中,判斷出那句曾經在花前月下被無數次重複的低語呢喃。
“我,愛你”
瞪著被鮮紅血絲充斥的雙眼,王大廈艱難而絕望地看見,小護士重重按下圓柱容器開關上的一隻綠色三角鍵。隨即,一絲淡淡的香,從容器內部頂端的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