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察覺到即將臨近的危險,勞爾斯猛然抬地頭,目光驟然觸及正指自己眉心的粗圓槍口。瞬間微縮的瞳孔根本來不及觀察握住槍柄羅蘭臉上的神情,停留在大腦思維空間裡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畫面,只剩下冰冷烏黑,散發出可怕死亡氣息的金屬槍口。
“砰”
肩膀中央孔洞的頸腔裡噴湧出粗大的血泉,勞爾斯的身體維持著半跪在地面掙扎的姿勢,雙手高舉,彷彿想要抓住某種能夠當作依靠的物體。僵硬怪異的姿勢足足定格了三秒鐘,才忽然如同失去能量供應的機器瞬間終止運轉,傾斜、側歪,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
所有跪在大廳裡的盧頓族員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他們完全忘記了恐懼和反抗。麻木的思維使他們大腦一片空白,他們並非沒有見過死亡,只是做夢也想不到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和顏悅色的征服者竟然會拔槍殺人。
“我不喜歡喋喋不休的人,也沒有興趣和你們玩弄陰謀權術。還是那句話,如果盧頓家族想要繼續保有徽記和姓氏,那就另外推選出一名新族長”
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子彈,用力壓進空置的彈孔。羅蘭環視了一圈跪在面前的盧頓族員,說話的聲音和先前一樣柔和悅耳,聽起來和平常沒有任何不同。
沒有人說話,沉默的大廳裡幾乎連空氣都完全凝固。
“閣下,我們,我們將無條件服從您的任何命令”
幾分鐘後,一個身形乾瘦,神情陰冷的中年男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平靜。他皺起肌肉僵硬的臉龐,儘量想要做出一個看起來友善和煦的微笑,說:“至於族長的人選根本談不上什麼推選,完全應該由您來指定”
羅蘭坐直身體,臉上掛著已經成為標誌的微笑。與剛才隱藏殺意的表象不同,現在的笑意真正代表上位者的平和與寬容。她收起槍,雙手舉在身前拍了拍,隨著清脆有節奏的掌聲,與大廳外部連線的紅地毯盡頭,很快出現了一個白色窈窕的身影。
細長的高跟鞋撞擊著地面,在空曠的大廳裡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望著從臺階盡頭慢慢進入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的人影,跪倒在地面上一干盧頓族員臉上,不由得浮現出驚訝、鄙視、緊張,甚至是慾望的複雜神情。
那是前任老族長從荒野上收養的野種,一個幾乎被所有男性族員肆意玩弄過的女人,一個沒有家族血統,卻有著“盧頓”頭銜的外來者。
昂然走進大廳,曉那張算不上太過漂亮,卻足以吸引男人目光的臉上,全是完全不加掩飾的冷漠與高傲。她高挺著尺度驚人的胸脯,沿著從大廳中央一直鋪到外面的紅色地毯徑直走到羅蘭座前,恭敬地俯下身子。儘管面色平靜,可是微張的紅潤嘴唇卻在輕輕顫抖,顯露出內心深處被強行壓制住的激動。
“她,將是你們的新族長”
羅蘭的話很簡單,聲音也不大,但是在空洞的大廳裡,卻引起陣陣令人心悸的迴盪。
無數目光瞬間落在曉的身上,嫉妒、痛恨、好奇、熱切、輕蔑、貪婪、驚訝、疑惑,每一個盧頓家的人都感到意外和震驚,尤其是大多數男性成員臉色一片慘白他們的記憶當中,仍然保留著過去在這個女人身上釋放肉慾和衝動的部分,人類很容易忘記別人給予自己的恩惠,卻永遠不可能遺忘施加給自己的仇恨。
她在微笑,然而眼眸深處卻燃燒著陰狠毒辣,狂暴猙獰的火焰。
“我能找到的所有盧頓都在這裡。從現在開始,他們都是你的”
羅蘭用力撐住左右兩邊的扶手,從椅子上站起,看了看彎腰恭侯在旁邊的曉,漫不經心地說:“我已經完成了自己承諾過的一切。現在,該是輪到你來完成這場交易的另外一部分。”
陡峭聳立的山峰,在地平線邊緣形成一條起伏不一的線。
雖然已經是夏季,山脈上卻很少看到茂密植物形成的綠色。大塊的堅硬岩石,覆蓋住山體表面幾乎每一處有土壤存在的部分。時間還未進入雨季,地表縫隙中仍然殘留有枯黃幹朽的死亡植株,但這並不意味著生命終結或者永遠延續下去的荒涼。
只要天空中重新落下足夠浸潤大地的雨水,潛埋在岩石縫隙中的植物種子,又會迅速生長出新的根莖。短短几個月的雨季,足夠讓它們完成對下一代的進化和培育,在寒冷的冬天來臨前,脫落的新種又會像自己前代一樣進入休眠,直到來年感受到溫暖和溼潤的時候,再次重複著生長與死亡的全過程。
羅蘭推開掛載著防彈裝甲的越野車門,橡膠軍靴與粗糙地面接觸的一剎那,足底面板立刻感受到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