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夾道多塵埃,龍樓鳳闕望崔嵬。
驍騎簇擁,駟馬輕馳,鸞鈴和鳴,音清聲脆,迴盪林野。
輕車內相當的軒敞。
夫人孫雨晴擎著玉頸,宛如天鵝,安靜端坐在雷瑾身旁,一派閒雅明豔,氣度雍容的貴夫人模樣——她畢竟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又以誥命平虜侯夫人之尊統率內府、主持中饋這麼些年,還把持著一大票能夠賺錢贏利的莊園、作坊、工廠、礦場、商社、銀號、碼頭、堆疊、客棧、車馬船行等營生產業,並擁有著包括‘地股’、‘銀股’、‘實物土地債券’等等在內的滾滾財源和充足資本,這般的財雄勢厚,身分地位又是這般的貴不可言,正所謂居移氣而養移體,孫氏夫人亦非當年孤身一人逃婚之時悽惶光景,如今久居上位,這等威福賞罰皆一言可決的貴夫人氣象,自是與昔日大不同矣。
河中府的官馬大道自然是平如砥石,輕車馳走其上,不但輕捷如風,而且乘車之人亦少有顛簸震動之苦——大道平坦如砥當然是原因的一方面,另外駕車馭手、挽車健馬也都是一時之選,馬匹既馴服聽命,控馭又得心應手,馬車奔行自然穩當;再者,雷瑾所乘的駟馬輕車,也是西北良工依照車馬古制精心打造,除了由‘轅’、‘ 軫’、‘輪’、‘軸’、‘當兔’、‘伏兔’等大小機括部件(皆分擔著一定減震作用)整合成車之外,馬車的‘車輿’底部框架是由四邊的‘軫木’和其間的五根前後縱置的‘桄木’組成,‘桄木’兩端與前後‘軫木’用‘榫卯法’連線。‘桄木’之上則是一層密集的左右橫置的彎拱形竹條,竹條之上則有一層以長條的皮革交叉編織並繃紮緊系在框架上的懸空‘皮席’,這種用木、竹、革帶三者巧妙結合做成的‘輿底’ 如同厚厚的軟墊,既結實而又富有彈性(古代馬車‘車輿’的結構,有一點近似於以前南方人家的棕繃床,現在家裡邊多半都是‘席夢思’當道,棕繃床估計已不多見),古人所謂的‘茵簟’或者‘重茵’就是指這個,馬車奔行的顛簸震動已被大大削弱,對乘車人的影響就小了。而整個馬車‘輿底’更是以堅韌的革帶系掛懸吊於‘轅’、‘軸’之上,就好似懸空的皮筏子一般,更是將顛簸震動的影響,儘可能地減少到最低了——跪坐一旁的侍妾夜合,眉眼挑通,如水晶一般剔透,這會子已然笑盈盈地奉上了一鍾香露,卻是她察言觀色,已知夫人慾要茶水,不待吩咐便從一隻藏在棉絮箱子中的波斯銀壺裡,體貼的傾了甘甜的香露奉上,孫氏接在手上輕啜了一口,不燙不涼正適口,旋又將陝西耀州窯口的薄胎青瓷鍾兒擱下。這也就是平虜侯府豪富絕倫,馬車上才能如此這般的享樂受用,要茶便有茶,要冰便有冰,換作一般的顯貴鉅富人家,想要匆遽即辦也不能夠。
另一側的棲雲凝清,側身倚著車廂壁,也不說話,一雙妙目落在雷瑾身上就好似再也挪不開一般。倒不是因為‘邪種’深種的緣故,她對雷瑾就特別的痴纏難捨。俗話說‘小別勝新婚’,一般人尚且如此,何況棲雲凝清上一次見到雷瑾已經是七個月前的事,這久別之後再相逢,自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一腔蝕骨柔情難以平靜,難以自已,卻偏偏還要強自壓抑著,如同地火奔湧尚未尋覓到宣洩的出口,怎一個忍字了得?
男人的臉,不怒而自威,又有著幾分憊懶,但在棲雲凝清的神識感應中,那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氣息,平平淡淡,毫不出奇。以前那種深靜如淵海,沉潛如大地,死寂如土灰的氣機感應,也在男人身上消逝得無影無蹤,了無痕跡,或者說雷瑾對氣機的收斂密藏,已經到了返璞歸真、和光同塵的通玄入微境界,雖一念不作,而內炁自晦。
老爺的修為又進益了。
棲雲凝清暗自想著,恍惚間雷瑾似在用修長的手指憐惜地撫摸著她,輕輕撩開她額前的發縷,嬌靨鮮妍,宛如剝去了殼的雞蛋,光潔、溫暖、潤滑。
忽如濃蔭覆花枝,棲雲凝清這會竟象二八少女一般陷入某種綺麗的迷狂之中,儘管她這麼些年在雷瑾身邊屢屢參預機要,閱歷甚豐,見多識廣,又已經為雷瑾誕下一子,成熟**的豐豔嫵媚那是擋也擋不住,再非昔日初下峨眉的青澀嫩雛。
她倏然憶及他們在繡戶朱榻上恩愛折騰,雷瑾興致勃勃,激情噴薄,她以無限的飢渴、情焰與興奮竭力迎納。思及種種羞澀實不足為外人道的玉房秘事,棲雲凝清成熟豐盈的身體就不覺散發出雌性的暗香,灼灼耀眼地吐出繁豔,宛如含情芍藥,帶露牡丹,令人慾望勃發,以至於正埋頭看閱公事文牘的雷瑾也抬頭掃了一眼,棲雲凝清身上‘情根’的微妙變化,又怎能瞞過雷瑾這位栽上‘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