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權柄遠不能與文治武功處在鼎盛時期的中土皇帝相提並論,其境之內不僅為數眾多的土邦王公桀驁不馴,在事實上割據一方;就是皇帝名義上統轄的各行省,手握大權尾大不掉的行省總督也常常不聽號令蠢蠢欲動,雖然大家仍舊維持著名義上的中央帝國和統一,私底下為了擴充實力,大大小小上百個地方軍閥,離心離德,你爭我鬥;西北幕府南征能夠在數年間橫掃莫臥兒而幾無敵手,與莫臥兒這種幹弱而枝強的鬆散局面有相當的關係,莫臥兒皇室駕馭全域性的能力和手段實在是少而弱,皇室能夠號召動員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力不能支當然只能任人宰割了,而西北方面能夠取得如此大勢,一則本身兵強馬壯,將士身經百戰;二來諸般施政號召得力,偌大利益在前,西北軍民皆上下同欲,有志一同要拿下莫臥兒萬里疆土作為子孫萬代之基業;三來幕府中樞又謀劃佈局多年,一旦出兵征伐莫臥兒,自然是奔流直下,幾乎難逢對手,不數年間就已將南略大計完成大半——當然了,戰勝攻取也只是第一步而已,能不能將吃下去的疆土,再將之消化乾淨,卻也是要看西北幕府後續的治理手段是否高明,意志是否堅定,畢竟國朝棄交阯已有前車之鑑。
高密是一名諜探,一名以商人身份作掩護的間諜,受命於九華山地藏王一脈秘傳的京師水雲庵,不過水雲庵的主人乃是當今內廷顧太后的大內劍衛總教習官,朝廷敕封國師釋水雲大法師,因此高密自家都清楚,他真正的主家肯定是內廷的大人物。
西北幕府對中原形勢變動的掌握慾望,肯定遠遠超過中原諸侯對西北強藩的瞭解慾望,但這並非說,中原的諸侯藩鎮對西北幕府的最新動向,毫無諜探窺視之心。中原諸侯的主要注意力當然還是放在中原,但是西北強藩虎視眈眈,也不能當作不存在不是?就高密所見,不僅中土諸侯時常有探子往西邊走動,就是某些大族勢力、官宦世家、大商家也透過在西北設立商號或者將商隊派往西北,密切關注著西北幕府的軍政風向,打探各類訊息。高密從上一年自京城啟程赴天津,乘海船抵達松江府,然後溯長江而上直抵貴州,再起旱進抵雲南直隸府,爾後借道緬地,輾轉抵達‘東莫臥兒’的‘榜葛剌’地區,在那建立一家兼營茶葉和布匹貿易的商號,後來又在北印度、中印度開設多家商號,以之為根腳來回奔波於‘莫臥兒’北部、中部、東部諸土邦、諸行省,暗中蒐集各種官民訊息。
如今西北幕府征伐莫臥兒的戰事,已經接近尾聲,傳言作戰有功將士都會分到一份莫臥兒的土地,據說最差的都能得到一個傳諸子孫的小莊園,戰功卓著的將士得到的‘份地’和‘官田地權股份’更是有多沒有少。在此情形下,大量商賈聞風而動尋找賺錢商機,湧入已被西北兵馬控制的莫臥兒諸地區也就不足為怪了。高密混在這些商賈當中並不顯眼,而且主家其實也不需要他深入窺探西北方面的軍政機密,更多是要求他細察官聲民情、街談巷議,注意西北在佔據莫臥兒之後有無東向中原的跡象和舉措,蒐集西北治下公開半公開的訊息,高密為此所承擔的風險也不算多高。
其實,就高密這麼多年磨練出來的直覺而言,短短數年時間就佔據了莫臥兒大部,對西北幕府而言未必就是件好事:一是如此‘速勝’易使己方官僚將佐驕惰狂妄,二是沒有充足的時間去慢慢消化戰果,所有的問題都將堆積在戰後的短時間內集中處置,人手不足的問題勢必相當嚴峻,儘管西北以大辦學校、少年營等方式大量培育人才,又以‘試官吏’之法大舉簡拔人才,但是面對西北的遼闊幅員,西北幕府手上那點人又能算得了什麼?滄海一粟還差不多。
要想得心應手治理如此廣大的疆土,那是很考較當權者能為的
對此,高密個人比較感興趣的一點就是,西北方面會以何種方法破解此種困局?
莫臥兒的旱季,其實包括了當地的‘秋季’、‘春季’,也就是夏曆的十月到第二年的四月之間,對於中土的北方人來說,旱季大部分時間會相對比較好過,至少夏曆三月之前的氣候不會那麼炎熱,尤其是在北印度地區更是如此。不過,剛剛出了雨季的莫臥兒,不管是北印度還是中印度,又或者是東印度,午後辰光仍是懊熱得緊,高密一般也是要到傍晚黃昏才出門,覓食或者談生意在晚上時分要感覺好過得多了。若是在夏曆的三四月間,那時侯白天酷熱難當,高密更是完全的晝伏夜出,不到起更時分不起身,不到二更時分不吃早飯,不到深夜時分不吃晚飯。
由於這些年,大量中土華夏漢人商賈紛紛湧入莫臥兒,各種做中土菜餚的酒肆飯館,亦如雨後春筍一般在各地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