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的種種準備,安定內部就是其一,對此馬如龍不免憂心忡忡,擔心著馬家的路以後該怎麼走?
如果只有倒向雷家一條路,成為雷門外姓客卿家族,那倒是簡單了,問題是他又怎能甘心?
回回馬家今時今日的地位,是一代一代馬家子弟辛苦打拼,心血所聚,又怎能輕易拱手讓於他人?
但是若打明旗號與雷門世家正面對抗,且不說雷門那極可能接踵而至的雷霆打擊是多麼可怕,就是回回馬家內部也未必可以戮力同心!
熟悉雷門家史的馬如龍知道,雷門世家對於必爭之地的爭奪,那是即便燃起焚天烈火,搞得天塌地陷也在所不惜的,任何阻撓雷門實現其意圖的“障礙”,訖今無一例外的,都是粉身碎骨,灰飛煙滅的下場。雷門世家的赫赫威名,絕對是以敵人的血肉枯骨不斷堆積出來的,且絕不僅僅是表現在千軍萬馬的沙場戰陣之上,許多自以為自家實力強大,可以不懼雷門世家的勢力壓迫,從而堅決頑抗到底,被雷門世家徹底殲滅的黑道幫會、江湖門派、地方豪強也是數不勝數,冊不盈書。
如果河西是雷門世家現在認定的必爭之地,回回馬家採取不合作甚至是敵視的態度,是否屬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的可笑之舉呢?
事屬兩難,馬如龍不免首鼠兩端,舉棋不定,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再加上家族內部的紛爭,在最近兩個月有愈演愈烈的情形,統領西寧馬戶的堂弟馬啟智是主和派,主張儘早向雷門世家輸誠投靠,而統領回回鄉兵的兩個兒子馬金玉、馬金泉則認為雷門這一兩百年也都沒有能奈何得了馬家,有什麼好怕的?是堅定的主戰派,堅持主張和雷門世家對著幹!
雙方意見相左,只要碰到一起商議的機會,就會針鋒相對,不是我明諷暗刺說你膽小如鼠,不戰已怯;就是你指桑罵槐道我淺薄無知,幼稚可笑,矛盾分歧日益激化。
不僅僅是家族內部分歧日顯,回回人中以楊、白兩家大姓為首的有力豪強,也明顯地表露出對馬家一手把持回回人事務的不滿;而其它蒙羌鮮卑族裔的地方豪強亦蠢蠢欲動,顯然雷門世家的一連串舉動,已經是吹皺一池春水,攪得暗潮漣漪不斷。
這一切的一切,讓馬如龍警覺的同時,也感到一陣莫名的疲累,尤其是家族內部的紛爭使得他心力交瘁。因此便以巡視的名義,從蘭州城內的馬家府邸暫時搬到馬家在皋蘭山的一處別業散心,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這次,馬如龍仍然是按照慣例,帶著六十多名親隨護衛悄然到了馬家皋蘭別業。
這皋蘭山多的是西北,尤其是蘭州城的富貴人家所精心營造的別業園林,以之休憩、宴客,甚至一家大小常年居住在此的人家也復不少,只有在“民亂”、“匪亂”的時候,這些富貴人家才會遷回到蘭州堅固的府城內避禍。
內宅書房裡,青銅火盆炭燒正旺,溫暖如春。
西北各處馬家的營生產業,舉凡田莊牧場、五行八作等當月當季的收支盈虧,在經過總帳房會計之後,每月或每季一報的收支匯總簿冊,都會呈送給馬如龍最後稽核。
雖然是散心,對這關係馬家根本的事務,馬如龍倒還從未懈怠過,仍然花了不少時間審閱完收支簿冊,他又細細地看畢“夜梟秘諜”上呈的秘柬,已經是三更天了。
端起手邊僕人剛剛送上的青花細瓷茶盞,慢慢地品著四川蒙頂,這茶的湯色黃亮,甜香濃郁,滋味鮮醇回甘,是川茶極品之一。
突然,馬如龍全身一滯,整個人彷彿石雕泥塑一般,一動不動,除了他眼中烈如電火的精芒閃動之外,整個書房中充斥散逸著一股陰狠兇厲而又詭異莫測的強大氣勢。
稍傾,馬如龍輕輕放下茶盞,宛如一片枯葉被風吹起般,無聲無息的騰身而起,落到書房門邊,手上已經提了一口青海保安刀。
書房外,只有寒風遠遠呼嘯而過的聲音,再無其它聲息。
在這寒冬之夜,天寒地凍的三更天,本來萬籟俱寂的時分,馬如龍心潮卻無端端悸動;思緒不寧;武者的敏銳直覺讓他有毛骨悚然;危險正在急速迫近的感覺。
長刀無聲無息出鞘,隱於肘後,馬如龍手中這口刀是青海保安刀中的精品,巧匠精心打造,鋒利絕倫的利刃。其刀柄也製作得非常華美大方,別具一格,不用玉石瑪瑙之類鑲嵌,而是用黃銅、紅銅、牛角、牛骨等壘疊而成,一層壓一層,連壓十好幾層,即是所謂“什樣錦”。而刀鞘則是以銅皮包木,刀鋒入木,嚴絲合縫,出鞘無聲,顯得簡潔、剽悍、實用,是殺敵護身的好傢伙。
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