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織工匠中,就有一半是孫氏族人,其他則是奴婢僕傭之流。要知道那些刺繡高手幾乎全是女子,絲織工匠中女子也相當的多,而這些繡女、織女當中未曾婚配又年輕秀麗者並不在少數。換句話說就是那些繡女、織女中,出身於孫氏一族,又未曾婚配的年輕美女相當的不少。
在這麼個背景下,雷瑾又是‘名聲不佳’的浪蕩子,他方才的那番說話,就實在很容易讓孫雨晴聯想誤會了。
對孫雨晴的怒形於色,雷瑾是啼笑皆非,又無可奈何,總不能殺了她吧?
“夫人吶,”雷瑾算是知道孫雨晴的脾氣,當下也不著惱,面帶微笑,“你誤會了。稍安勿躁,聽為夫我說完如何?”
“哼!”孫雨晴剛剛一怒之下,話說得太快,頓成覆水難收之勢,這時候心裡也覺得有些懊悔,正好藉著雷瑾這話順勢下臺階:“聽著吶,你說。”
“帝國之中,四川蜀錦、南京雲錦、姑蘇宋錦,向來齊名並稱。蜀繡、蘇繡亦各有千秋,不相上下。”雷瑾說道,“夫人你是金陵神針婆婆的親傳弟子,那些刺繡高手、絲織工匠又多是來自孫氏一族。既然有這許多的優勢,爺想著,在四川織錦、蜀繡之外,姑蘇宋錦、緙絲、蘇繡等織錦、繡品也定能在西北幕府治下蓬勃發展起來。爺正打算出資合辦一家‘錦繡廠’,當然是要夫人你來當這個家不是?為夫要與你商量的就是這事吶。”
原來蜀錦歷史久遠,所謂“闤闠之裡,伎巧之家。百室離房,機杼相和。貝錦斐成,濯色江波”,蜀錦向來是蜀地重要的稅課來源,不僅關乎民生,連軍國大事亦仰賴於蜀地織錦業的發達繁榮。三國鼎立時代,蜀國最是弱小,丞相諸葛孔明執政,頒佈法令說:“今民貧國虛,決敵之資唯仰錦耳”,蜀錦是蜀國的重要戰略物資。
自雷瑾借‘戡亂剿匪’的名義揮師東進,乘機囊括了四川的軍政大權,委派幕僚獨孤嶽執政蜀地以來,蜀錦、蜀繡更加發達,已然成為四川布政司稅課徵收的大頭之一。
西北河隴一帶,原來就相當發達的毛紡織業、皮革毛裘業,這幾年更加彭勃興盛;相對較弱的絲織業也有長足進步,每年出產的蠶繭生絲也自不少,所產絲綢綾緞雖然不如江東,卻也遠銷各地,是西北不能忽視的一項較大稅源。雷瑾又借‘大婚’之機,敲了岳父孫若虛的竹槓,要來了一批棉布織機和熟練織工,西北的棉布、麻布紡織也將要再上一層樓。這一切的一切既是為了解決士民黎庶的穿衣問題,也是與西北稅課的增收息息相關,所以雷瑾不打算放過任何發展工商貿易的可能機會,孫雨晴所具有的背景優勢,他若不曉得利用,那就是太傻了,在公在私都說不過去。
何況,雷瑾的用心尚不止此,他還打算用更多的類似事情來‘羈縻’絆住孫雨晴這匹任性‘野馬’,譬如數月之後出塞秋獵時,以之阻止孫雨晴提出隨軍出塞的要求。雷瑾實在有點擔心,單是‘藍田種玉’還不足以羈絆孫雨晴,總得多想些轍才行。
“今天太陽沒有從西邊出吧?”雷瑾雖然做低伏小,放低身段來遷就,孫雨晴卻是對此一點都不買帳,對雷瑾的說法嗤之以鼻,“大侯爺也會和人商量?真新鮮!你什麼時候問過人家的感受?”
“夫人——”眼看雷瑾臉色不愉,夫婦兩人可能要碰得火花四濺,雲雁、冰縠、夜合等都是心裡著急,又不好勸解,只得齊聲打岔,巴望著這事兒就這麼一帶而過。
天從人願,就在這時,廳堂外適時傳來倪淨淵的聲音,“侯爺,綠痕夫人、紫綃夫人到了!”
今兒恰恰是倪淨淵、棲雲凝清當值護衛,在廳堂外警戒。倪淨淵清逸平和的聲音,宛如空山梵唄,一下就將漸起的火氣消弭於無形。而綠痕、紫綃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好在這節骨眼上到,也正好將事岔開,暫時誰也不再提起,便是熄滅了一場燎原之火,算是孫雨晴賺了便宜。
否則火頭真要起來,吃虧的終歸是孫雨晴,受傷的也少不了雷瑾,畢竟這夫妻間的兩個人內戰,到頭來定是兩敗俱傷,難有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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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所謂媵妾,“媵”的本來意思就是相送,引申指陪嫁。在殷周之世及殷周以前更古遠的時代,氏族首領、酋邦首領、王國諸侯等貴族的婚姻,就存在有媵妾之制。譬如西周諸侯娶一國之女為‘夫人’,除了主嫁的嫡女‘夫人’,女方父母還需要以‘姪’(通侄,即兄弟之女)、‘娣’(即妹)隨嫁,同時還須從另外兩個與女方同姓的諸侯國各請一位庶出女子陪嫁,這兩位陪嫁的女子亦須各以‘侄’‘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