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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部分

江南秘諜發回的秘報,奴家都細細看過,其中抄錄有顧氏幕僚的進言,所謂‘自漢以來,不得已而為經國之計者有二,一曰鑄大錢,一曰行鈔。二者之利同,而其難以經久亦略相似。’還說,鑄大錢歷來三、五年而廢;鈔幣則起於舊唐之‘飛錢’,趙宋‘交子’、‘會子’襲用,蒙元則盡以鈔行。發鈔不可能沒有弊病,但相比之下‘鈔之利不啻十倍於大錢,而其弊則亦不過造偽不行而止。’所以行鈔必須防弊,至要關鍵是維繫良好信用,‘先求無累於民,而後有益於國。’‘鈔法貴於行之以漸,持之以信’。

又論說行鈔乃‘不得已而為之’,必須兼顧白銀與鈔票的流通,虛實兼行,以數實輔一虛,在發行可十足兌現的鈔票,保持與金銀關聯的前提下,可發行一定數額的不兌現鈔票。不兌現的鈔票必須限額定數發行,且必須分期分批有序投放,回收舊鈔、發行新鈔、倒換昏爛破損鈔票都要前後輪轉相應井井有條,並以流通的金幣銀元銅元等鑄幣推動和保障行鈔,達到既保證流通,又穩定幣值的目的。否則必然物價飛漲通貨貶值。

還有一些具體的鈔法,譬如鈔票發行、確定面值、發鈔數量、鈔票印製、鈔票流通、兌換昏鈔、嚴防偽造、人員遴選,這些都予人以啟發,大可以借鑑一二呢。”

“嘿嘿,那些諜報,爺大略也看過,那些顧氏幕僚當中,有些策論確實還不錯,而另外一些個建言策議就不符實際,有些迂腐了。”

雷瑾眉尖一挑,一臉不大以為然的神情,“說什麼聖人有言,‘百姓足,君孰以不足?’,所謂民富則國強是也。

但這話大抵是不太現實的,希望上位君王完完全全以‘民富’為宗旨,就象是把肥羊交給餓狼放牧一樣,狼又怎麼可能良知發現,看著肥羊光流口水不下嘴,一門心思做一隻以神聖自許的餓狼?

任何人都有自利的一面,與虎謀皮,可能嗎?

哼,包括本侯在內,任何當權柄政者都不會幹這樣吃力不落好的傻事。

就是這位聖人,雖然滿口大話‘百姓足,君孰以不足?’,若他在世之時果真能一朝權在手,怕是也不可能做到。

幸虧聖人當日不曾有甚機會當權柄政,我們如今才能聽到‘百姓足,君孰以不足?’這類迂腐之言,但聽聽也就算了,不要太過當真。

道義就是一面旗幟,任誰都可以拿起來舞動一番。

不過,攘臂舉旗,打出道義的旗幟容易,但到底怎麼舞動道義這面旗幟,才對自己是最有利的,其實有大學問在焉,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弄明白的。

道義,哼哼,沒有實力,沒有具備一付承擔道義的鐵肩,妄言道義,最終只會親手把自己葬送掉,愚蠢的宋襄公即是如此。

在朝廷官府的財政入不敷出,當政者面臨危機之時,既行拯救危機之實,又能顧全黎庶百姓,使之不受太多犧牲,未之有也!

好比泥菩薩過河,在他自身難保時,又怎麼會去普渡眾生?工商發達,貨幣流通,朝廷靠著鈔幣發行和禁榷專賣的辦法,就能迅速獲得暴利,暫時解決朝廷眼前面臨的危機,這時還能做到儘量兼顧商民人等的利益,有可能麼?很值得懷疑!

始皇帝以來,百世千年皆行秦制的大勢,可曾有絲毫的變革?

就以這行鈔而論,鈔票需要兌現,需要維繫信用,這兩條看似簡單,其實難辦。

但凡沒有危機之時,什麼都好商量;真要危機來臨,還不都是隻顧自家利益?

古往今來,天下為公的能有幾個?又有誰願意承擔危機而不轉嫁危機呢?危機面前,誰擔道義?無利不起早,道義也必雜於利害焉!

能做到以鄰為壑就算好的聖明君王了,以黎庶為魚肉任意宰割不過尋常而已。趙宋皇朝如此,契丹遼、完顏金、蒙元帝國亦都是如此,歷歷如是,毫釐不差,沒有什麼不一樣。

譬如這行鈔之議,趙宋也好,蒙元也罷,鈔票紙幣行使流通何嘗沒有穩定之時?

翻檢史書,鈔票行使流通穩定長達二三十年乃至數十年的例子並不是沒有,其原因都在於起初發鈔時,尚能以謹慎為宗旨,發鈔數額有限,又有充分兌現準備,於民無累,於國無害,兩相便利,故能大體維持鈔票穩定。然而一旦遭逢戰事,連年用兵,軍用龐大,耗資至鉅,稅收不足,財政匱乏,後來的當政柄權者鮮少有不挪用‘鈔本’以支應戰事的,一旦‘鈔本’耗竭無幾,便只有一味濫發鈔紙以挽救危機了,最後以致幣值狂落,信用掃地,鈔票崩潰,立成廢紙,禍民害國,極之慘烈,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