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刀柄肅然挺立在門前石階上,面無表情。
門額高懸的黑漆橫匾上,大書深鐫著“長史府”三個窠巢大字,黑底金字,金光燦然,顯然在那兩扇巨大的金釘朱漆鍛鐵大門之後,便是這西北平虜侯轄下長史府衙門官署所在了。
如今這長史府衙門是侯府長史之一的劉衛辰留守,統率長史府一眾幕僚官佐坐鎮武威治民理政,主持平虜侯治下的日常政務。長史府轄下諸曹司署官署亦多設在此,因此從衙門進進出出的公幹官吏,各色人等,服色各異,或文或武,或商或儒,絡繹不絕,顯得極是繁忙,只是人人來去都疾步快行,無有三五成群,交頭接耳的情形,不顯喧嚷,氣氛熱烈莊重,卻又肅穆無聲。
這一眾車馬很快馳過磚砌車道,在廣場上緩緩停住,一時間人喊馬嘶,好不熱鬧,暫時打破了長史府前的肅穆無聲。
號角嗚嗚長鳴,兩扇金釘朱漆鍛鐵大門內靴聲橐橐,卻是長史劉衛辰已然帶著內務安全署鐵血營的一干雪獒衛士迎出了大門。
一輛輕車上跳下一名高鼻深目的西域男子,頷下一把卷曲大鬍子非常醒目,寬袍大袖的玉色湖絲褶子穿在他身上,透著一股子灑然高逸的氣度,儼然儒者風範,若非其形貌迥異中土人士,幾疑為中土儒士文人之大家矣。
“哈哈,伯顏先生,久違了!數年不見,先生風采依舊,真是羨煞人也!”
劉衛辰大步流星走到車旁,一邊對西域男子拱手作揖,一邊說道。
這車上下來的西域男子,劉衛辰口中的‘伯顏先生’,即是波斯鉅商伯顏察兒,雷瑾初創‘河西幕府’時曾經得到他的鼎力支援和襄助。
說到與雷瑾的交往,比起劉衛辰、蒙遜等後來才加入到雷瑾幕府中的一些幕僚謀士,伯顏察兒那是相當的早了。只是伯顏察兒那時因故需要返回遙遠的波斯故土,並沒有在雷瑾的幕府中任職。
伯顏察兒與劉衛辰等幾位重要幕僚有過數面之緣,如今雖然暌違數年,遠遠的望上一眼,劉衛辰仍然就認了他出來。
況且伯顏察兒此人份量非比尋常,又與雷瑾有甚深‘交情’,這些劉衛辰也是深知的,因此自不願有所輕忽,在百忙之中仍然親自迎出。
伯顏察兒呵呵笑著,略略打量一下劉衛辰,長揖一禮:
“長史大人謬讚了!愚下不過一介商人,只懂得爭逐利益,哪裡有什麼風采?倒是長史大人,威嚴大度,風采更勝往昔,可喜可賀之至!”
“哪裡,哪裡!伯顏先生還是那般客氣,你我兄弟,說話還是隨便些好。”劉衛辰笑著說道。
伯顏察兒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彼此都是聰明人,點到即可,正是好話不須多,全在自個心領神會。
雖然早已將其在華夏中土經營多年的眼線網無償交給雷瑾,併入到秘諜部中,但伯顏察兒畢竟在中土營商多年,訊息仍然相當之靈通——
自雷瑾以功封侯,掛平虜將軍印都督陝西總制三邊,開府武威置署西北以來,劉衛辰、蒙遜兩位就一直是幕府的長史,雷瑾手下極重要的幕僚。
但是,劉衛辰、蒙遜兩人心性才能不盡相同,雖然皆屬才智謀略過人之士,又都握有雷瑾所賦予的極大權力,在謀劃任事上卻是有所偏重,各擅勝場:
劉衛辰為人寬簡大度,厚重有謀,處事穩健,謀深慮遠,謀劃長策亦不能或缺,其任事之才強於其謀劃之能。這任事一項,要在平實,不尚奇詭。無論治民理政,還是辦事當差,應繁劇不厭,瑣細不棄,處事圓通,不越常理,化糾解葛,使上下同心。總而言之,不過是能‘耐煩’而已。故而,雷瑾常常委劉衛辰以留守武威的重任,正是借重其長於任事勝任煩重的能力,以之守成立根基也;
蒙遜通覽群書,博聞強記,洞明世事,通權達變,長於謀劃,算計精準,其謀劃之才強於其任事之能。這謀劃一項,要在出奇制勝,詭詐權變。出謀獻策,可能偏頗,或有瑕疵,然而想人所未想,能人所不能,料人所不能料,察人所未能察,不為細務拘泥,不為瑣事侷限,識見卓越,逆反常規,方是謀劃之道。所以雷瑾下令蒙遜置署於長安,領‘行長史府’處置政務,恰恰是看重他謀劃出奇通權達變的長處,以之開闢新局面也。
劉衛辰、蒙遜二人,無論是在謀劃上,還是在任事上,才幹都相當卓異傑出,但相對比較言之,則劉衛辰長於任事,而蒙遜長於謀劃,只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兩人訖今仍然名聲不彰罷了,風光大多都歸與了雷瑾。
實際上,同為長史,兩人職掌分明,處置公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