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高地,鴉雀無聲。
成群結隊行進著的奴隸,每個人的心中都情不自禁地有點兒顫抖,個個面色煞白,他們曾經奮勇廝殺過,曾經流血拼命,但是現在都因為希望的破滅而喪失了勇氣。
當他們從一片死寂的谷地中央穿過,感受到了瀰漫的殺氣,感受到了個人的拼爭在死亡面前的渺小。
他們的心裡生出恐懼,雙腿發軟。
戰場上刀光劍影,每時每刻都有可能血濺五步,死於非命。 他們沒有一個人會因此感到畏懼,沒有一個人會因此想到退縮。 生又何歡,死有何懼?此刻,卻沒有一個人能克服這種恐懼,對未知命運的恐懼。
當奴隸們惶恐不安地時候,高臺上的一干僧俗正在壓低聲音,小聲的爭吵著。 他們爭奪的焦點卻是他們能夠從眼前這批奴隸當中,各自分得多少份額。 並且能以什麼價位從“獅鷲十旗”手中贖買到他們所需要的奴隸?
這些不顧儀態,在人前爭吵的僧俗,他們的來歷背景各異,唯一共通地特點,就是他們的宗派與西北幕府有著那麼一層或明或暗地密切關係——
‘廣成道’源出崆峒道家一脈,但教義、儀軌都與中土道教已經有著相當區別,也是最早向西域滲透。 吸引信徒拓展教務的新興宗派教門。 ‘廣成道’在哈密、土魯番的根基已經相當深厚,在葉爾羌汗國也擁有數萬教徒,實力膨脹得相當厲害;
大彌勒教,這是直接受到平虜侯府操控,從彌勒教分裂出來而自立門戶的宗教。 雖然,這個宗教在某些源遠流長的宗派教門看來,無疑就是邪教之屬,但它的背後有著西北幕府的軍政力量支援。 發展迅速,手段激進,沒有人敢小視‘大彌勒教’地前景;
佛陀密宗的白教、黃教、花教、紅教也都參與了西北幕府極力推動的宗派教門西進傳法大計;
雷瑾自己的‘大光明寺’,雖然寺院剛剛落成,這次也派出了代表以爭取‘大光明寺’的沙門信徒;
峨眉一脈僧俗兩門著眼於西域的勢力發展,雖然他們並不在意佛道信眾的多寡。 但秉承精兵之策的峨眉長老會也派出了重要執事,希望能從奴隸當中挑選一些可堪造就地門人弟子,即使作為在家居士,俗家弟子也是好的;
其他崆峒派、落日庵、公孫堡、祁連派、雪山派以及其他一些秘密幫會團體也不會放過從奴隸中招募人手的可能,畢竟如果想將自家的勢力延伸到西域去,光憑漢人是怎麼都無法完成的,因為相貌差異太大,阻礙之力實在太大,只有招攬當地人,才能有效減少阻力。
“獅鷲十旗”近年不斷侵襲劫掠葉爾羌汗國的人口。 除了以戰養戰以及製造恐慌混亂氣氛以立威之外。 主要地目的就是策應各宗派教門招攬信徒,滲透傳教的需要。
以宗派教門的私下傳教為掩護。 不斷吸納敵境人口入教,也是西北幕府‘文伐’之計的一部分,不但可以安插眼線,獲得豐富的訊息來源,而且也是秘密爭奪統治權的手段,一旦敵境之民入我之教,培養為宗派教門的骨幹,建立起牢固的隱密前哨或者橋頭堡,敵方官府也就等於在不知不覺間流失了一部分治權,如果經過較長時間的潛移默化、化他為我,一旦配合軍政上地有力措施和時局情勢地變化,被宗教發動起來的信徒,其威力也是非常可怕地。 白蓮教、彌勒教的幾次興兵造反,動輒讓帝國朝廷疲兵糜費狼狽不堪的能力,誰能輕易忘記?白蓮信徒、彌勒信徒造反的事情,猶如發生在昨日,其中的經驗教訓極為深刻。 西北幕府的謀士幕僚,又怎麼肯放過這股西征助力?
整個葉爾羌汗國,地廣人稀,偌大一個汗國,只有兩百多萬不到三百萬的人口,比起西北幕府現在不算奴隸,已經增加到二千五百多萬的人口,真的是少得不能再少了。 這樣一個人口不算多的汗國,實在是經不起多少人口損失。 西北幕府讓“獅鷲十旗”擄掠人口,只是直接削弱葉爾羌汗國實力的一個手段;西北的宗派教門從葉爾羌奴隸中吸收信徒,從內部瓦解葉爾羌汗國的國家體制,那就是從民心根子上動搖葉爾羌汗國存在的基礎了——再富裕再強大的國家,也都需要有人耕作,需要有人放牧,需要有人做工,需要有人交納賦稅,如果境內人口不斷萎縮,民心又漸漸離散,這種情形嚴重到了一定程度而得不到遏制,這個國家離混亂、崩潰、滅亡也就不遠了,整個國家體系將被徹底摧毀。
這是一個陰謀,也是一個陽謀。 因為西北幕府的奴隸買賣是公開並得到官方允許地,販奴商社販賣人口的生意則是半公開的,甚至西北幕府都公然從販奴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