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的祭獻,一次就可乾乾淨淨地清理掉那些渣滓,而又容易在道義上站住腳。
那些不利於他治理、統合、整飭,且還不識時務的渣滓們,就象是燒木炭時所需要燒掉的雜質。 是需要清理擯棄的。
而要燒出一窯好炭,不但需要時間等待,也需要血與火的不斷淨化,最終才可收穫那一點點純淨的炭!
為政與治軍雖然有許多共通之處,然而終究不是一回事。
在為政上,雷瑾更喜歡後發制人,這也許是雷瑾比較厭煩繁縟詭譎的政治,他更喜歡以誘敵深入、合圍殲滅地軍事手段來解決政治問題。 挖坑埋人的手法,雖然陰狠猛惡,暴烈血腥。 卻最是有效。 快刀斬亂麻永遠比從一團亂麻中找出一根線頭要來得簡便和直接。 唯一的問題僅僅是出手時機的選擇。
叛亂?那就讓他們叛,讓他們亂好了!
唯有血。 可以洗淨一切罪孽!
菩薩低眉!
金剛怒目!
二者並無差訛!
蒙遜瞥了一眼默然不語的雷瑾,若有所思——
畢竟,平虜侯若是逼不得已,非得往江南走上一遭的話,這不能在西北坐鎮、總攬大局地後果,當然要仔細掂量。 多作幾手應變部署,鎮懾、壓制、監控、警告、打擊、消滅,分而治之,差別對待,以確保西北根基的穩定,這是第一位的考量。 這樣的話,平虜侯當然要慎重斟酌,決斷以行。
秘密會社、宗族村社、邪教堂口,這些人當中無疑蘊藏著叛亂的種子,但是要說他們一定敢於反叛,會不臣服西北幕府,眼下卻是冤枉了他們。 這反叛不臣,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等條件,不是說想叛,就能叛了。
蒙遜所慮,恰是最近兩三年是息兵罷戰、休養生息的關鍵年份,絕不能鬧出大亂子來,將多年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 本來,有雷瑾坐鎮西北,自然什麼事都沒有,但雷瑾若是暫時離開西北,東去江南一段時日,這就會予人以可乘之機,這種危險是不能不防的。
最大的危險,蒙遜很清楚,雷瑾亦瞭然,司馬翰也不懵懂。
任何一個勢力集團,都要有可以依託的力量,不管你依託地是鄉野貧民,還是門閥世家,也不管是娼妓,還是土匪,又或者是秘密會社、宗族村社。
這種可依託力量,自上而下,各有層級,越是經營有方地勢力集團,越是可以因此而維持更長久的時間。
這一切地關竅,就在於能否將本組織勢力,自上層延伸到下層根基,形成顛撲不破、深沉厚實的牢固秩序。 就象參天大樹,必須將根系深扎廣佈於大地之中,才能屹立千百年,抵禦住風霜雨雪的不斷侵襲。
雷瑾治下的西北幕府,律例法令容許各種各樣的會社有條件的公開設立,原本只是為了牽制大姓宗族。 也是為了公開而深入地監控各色人等。
但到了如今,新設地會社在很大程度上突破和擺脫了宗族祠堂、家族血緣、正統觀念的束縛,確實能有效地限制地方士紳,但與原來的宗族村社間的衝突也在所難免。 這些,打破了原本的利益格局,反感、敵對的情緒在無聲的積蓄、蔓延,舊有地宗族村社一旦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鼓動起來。 也就有了反撲、叛亂地可能。
地方士紳擁有相當廣泛的號召力,他們有龐大的人脈關係網路。 而且大多數人也習慣接受宗族村社的號令,延續千年的血緣與文化認同豈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的?
這種力量若是為他人所用,便是傷己的利刃!
在座地幾個人都是清醒而有自知之明的人,都很清楚,西北新的秩序雖然已經一點點建立起來,但還很脆弱,根基還很淺薄。 假設沒有強有力如雷瑾這樣地位的人居高臨下總攬大勢,群龍無首的西北,會成為什麼樣?
這便是蒙遜所擔心的問題,雖然雷瑾也必定會有所考慮和安排,但他還是擔心——
這位主子也不知是誰教出來的,殘忍與謹慎,妄想與精明,瘋狂與對於人性極為現實冷靜的把握。 都巧妙雜糅在一起,使得他這個人極為危險而可怕,他地陰謀幾乎就象西洋幾何一樣的精確。
這位主子有時候確實很衝動莽撞,做事不顧後果,無法無天。
蒙遜很擔心,如果任由雷瑾自己策劃、部署。 他能夠想出來的也許又是一場瘋狂的血火屠殺,那種可怕而繁瑣的善後事宜可是太累人了。 身心俱疲、心力交瘁的感覺,蒙遜不想再經歷一次。
晴時須買傘,旱時先作舟,如果一定要殺人流血地話,只要不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