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和用兵雖然並不符合常規之法,出塞野戰其實完全是出於幕府的政治意圖,醉翁之意不在酒,雖戰於外而實意在內也,吉囊無形中也居然成為幕府棋盤中的一步棋。
梟雄一世的吉囊,豈是容易矇蔽的?
只是這一戰,卻是完全由不得他,正如往年韃靼人南下襲擾也由不得帝國一樣。
戰場上的勝負,在很多時候往往取決於戰場之外的因素。
吉囊這時仍然勝券在握,因為他的中軍、後軍仍然沒有投入戰場,眼下主要是前軍、左軍、右軍的幾萬騎兵,與幕府的幾個軍團在廣袤的後套雪原上,你來我往,正是戰得火花四濺、難解難分的時候。
更何況還有俺答的二十幾萬精騎隨時可以策應吉囊呢,只看什麼時候才會出現戰局的轉折點了。
讓吉囊沒有想到的是,預料中的戰局轉折點來得實在太快了一點。
首先是後軍飛騎來報,遭遇敵軍突襲,後軍損失慘重,這後背被人狠狠插上一刀的滋味可是難受得緊;
這個訊息吉囊還承受得起,也頂得住,但緊接著傳騎探馬相繼傳來的訊息讓吉囊大吃一驚——
延綏巡撫張宸極命其手下大將曹文詔的侄子曹變蛟率領兩萬步騎北出榆林,隱隱有牽制土默特萬戶之意;
這也不算什麼,但山西宣大總督王鑑川率領五萬步騎北出大同、陽和,直接威脅土默特諸部,挾制俺答的用意非常明顯;
而已經還駕回京的帝國皇帝,也諭命三萬番上宿衛的邊軍出張家口,與王鑑川形成兩翼鉗擊之勢,直接威脅土默特諸部。
這三路出塞大軍即便僅是作出一種姿態,也等於牢牢的牽制住了俺答,讓他的二三十萬精騎根本不敢也不能西向策應吉囊。
仍然陷身在內戰之中的中土帝國,居然在這時候四路兵馬出塞,這無論如何是震動蒙古草原的大事,這不能不讓吉囊吃驚,這中原皇帝到底是怎樣想的?
在帝國內部流民四起,攻城拔寨的時候,從常理來說,中原皇帝幾乎不可能還會命令大軍出塞。
但這種可能性就是發生了,這不能不讓吉囊震驚於雷氏在帝國的政治影響力。
綿羊突然變成了老虎,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看守後路的後軍被人從背後突襲,打了個落花流水,而俺答的幾十萬精騎又被帝國牽制而無法策應於他,腹背受敵的吉囊不得不開始考慮起“議和”來。
鄂爾多斯萬戶這一兩年屢遭打擊,實力衰弱了很多,而眼前對上的這個對手明顯又是很不好惹的主,或許議和能讓雙方都有面子,都能暫時有個臺階下。
他相信幕府都督可能更想要議和,這場戰照現在這樣消耗下去,實在是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的事情,如果各自再將手中機動的兵力投入戰場,規模只能是越打越大,這既不符合還處在實力衰弱期的吉囊的利益,同樣也不符合初掌河隴的都督幕府的利益。
與其鬥得兩敗俱傷,平白讓他人漁翁得利,不如見好就收,就此罷手,議和正好各取所需。
雖然這一戰,完全是幕府方面主動挑起,吉囊他以往可都是主動進攻別人,這次很難得的是被迫應戰,攻守易勢,大是異於往常。
但凡梟雄之輩,多是能屈能伸之人,對面子看得很淡,在情勢不利之時,屈膝投降之類都是完全可以考慮的,他們可以忍受一切常人難以忍受的屈辱,臥薪嚐膽等待一切捲土重來的機會。
吉囊此時忍辱主動提出議和,換個人都未必能做得出來,畢竟後軍的慘敗擺在那裡,傷亡這麼大,一般人很難嚥下這口惡氣。
吉囊這時候只希望那雷家小兒正如自己所推測的那樣,也具備著梟雄之性,是個目光長遠、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而不是隻會徒逞意氣,光會喊打喊殺的庸碌之輩。
於是,一封吉囊的親筆信由一隻獵鷹帶著,飛越戰火肆虐的雪原,把議和的提議帶給雷瑾。
而這時雷瑾正好也收到了魔高的捷報。
魔高在趕來會師的途中,雷瑾改變了讓魔高的蒼狼軍團會師參戰的作戰意圖,令他以五千騎兵大張旗鼓的佯動,頻繁騷擾攻擊賀蘭山以西的韃靼諸部,以為疑兵,造成蒼狼軍在賀蘭山以西活動的假象,餘下兩萬蒼狼軍團騎兵則秘密橫越大漠,從吉囊防守疏忽的後路發起進攻。
這一次偷襲看來相當成功。
雷瑾順手把捷報遞給一旁的護衛親軍節度明石羽,微微喟嘆一聲,幾不可聞。
這塞外一戰,如果韃靼人在面對面的騎兵野戰廝殺中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