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雷瑾對黃羊河農莊的那幾座堅固堡寨,那連綿寬廣的葡萄園都有了感情,他感覺那就是與他此生血肉相連的家了,那裡有他的親族,那裡有他的心腹,那裡有他的女人,那裡有他的夢想
帝國之人,四處奔波,終年辛勞,還不都是為了自己的家園嗎?家園吶,永遠是帝國人心中的夢,有一個家,有一個夢
快要到家了,快要吃上那一筷可口的菜了,快要品上那一杯暖心的茶了,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又何必多想那些令人不開心的事?都暫且擺到一邊罷。
終於從這幾天鬱結的心緒中暫且解脫出來,雷瑾好似對世事世情又多了一層領悟。也許想通了,心結自破,心障自消,其要就端在‘通’之一字也,已通不滯,便能‘脫身事外’,儘量以‘局外人’的身分觀照大千,把握住大勢走向,而不致於迷失在紛繁蕪雜的世事變亂之中而無以清醒自主。
雲南,就算全丟了又如何?今吾勢已成,區區一個門滄海又算得了什麼?本侯倒要看看是你門滄海的‘驕敵’之計厲害到家,還是本侯的‘掏心’一刀夠狠夠絕。
雷瑾奮起雄心,心中暗自發誓,一時間臉上流露出類似猛獸獵食時才會顯露出來的冷酷兇狠,帶著煞氣的精芒在眼中跳躍,令人心悸戰慄,車廂內瞬息間恍如冰凝。
翠玄涵秋馬上對煞氣有了反應,她那如同撫過荒原幽谷的微風一般的呼吸,陡然間變得如掠過天地之間的浩浩長風,長長的一次呼吸在瞬息間讓翠玄涵秋積聚了龐大的毀滅力量,從而能夠讓她可以應付任何突如其來的迅猛突襲,但是她的坐姿、甚至於連眼皮都沒有眨動一下,與前一刻的坐姿完全相同;
棲雲凝清的反應與翠玄涵秋不同,她那一成不變的呼吸開始變成帶有奇特節律的呼吸——《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中天然自存一種簡單而奧妙的節律——棲雲凝清的呼吸便與金剛經的這種節律契合。亦是瞬息之間,棲雲凝清也同樣蓄積了足夠兇猛的風暴雷霆,她雖然仍然象一隻貪睡小貓蜷縮在雷瑾的腿邊,其實全身已經象拉圓的強弓,充滿著洞石穿鐵的兇厲力量,貿然闖到她劍下的侵入者,一定會很後悔怎麼這麼倒黴,怎麼就碰上了這麼個強橫的人物?
電光石火之間,棲雲凝清、翠玄涵秋也同時追溯到了煞氣的源頭。
轉瞬,躍然欲動的強大殺意如潮水般退去,翠玄涵秋冷然如刀的一縷目光在雷瑾身上一掠而過,呼吸再次變得象無聲的輕風,而棲雲凝清的呼吸也再次恢復到一成不變。
“侯爺,你不要逗我們小女子玩,好不好?這樣很好玩嗎?”翠玄涵秋冷著臉嗔道,她雖然名義上是嫁了雷瑾沒錯,但因對雷瑾並無多少好感,自是沒有什麼輕聲柔語的好聲氣,常常還是冷聲冷麵的與雷瑾說話兒,怎麼看都不象是安富尊榮的侯門妾室,而是冤家仇敵聚首一處。
剛剛想通了一些事情的雷瑾這時心情不錯,也不與翠玄涵秋計較什麼,也不解釋什麼,就裝著一付沒聽見翠玄涵秋說什麼的氣人樣子。
一個巴掌拍不響,雷瑾既然‘沒聽見’,翠玄涵秋也不好再與雷瑾糾纏不清。
“唉,涵秋,過年你想要個什麼樣的禮物?”
“修道之人,要那些凡俗禮物有什麼用?”
“不能這麼說嘛,吶,你頭上插的碧玉簪子不就是件寶物嘛?”
“這怎麼會一樣呢?這可是我峨眉的信物。”
“有什麼不一樣?如果不好看,涵秋你會樂於把它天天插在髮髻上麼?”
翠玄涵秋咬了咬嘴唇,終究是沒有再答腔,她現在可是讓雷瑾給狠狠的‘腐蝕’了整一遍,比如身上從頭到腳,從最貼身的褻衣,到常穿的道袍,還有那些珍寶首飾,無一不是選材選料萬里挑一,而無論是衣飾的做工裁剪,還是珍寶首飾的雕工琢磨,又皆出自當世名家之手,華貴富麗而內斂大氣,這種誘惑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拒絕的,想想自己私人匣子裡的那些寶光閃閃的珍寶首飾,翠玄涵秋就覺得有點底氣不足,雷瑾的話可是有點一針見血呢。
雷瑾拍了拍枕著自己大腿,猶自在做酣睡狀的棲雲凝清,道:“凝清,別睡了。”
“嗯,讓人家多睡一會兒也不成?”棲雲凝清蜷縮得更緊了,喉間含糊不清的嘟嘟噥噥。
“嘿!等晚上打尖完了,還得繼續趕一夜的路吶,有你好睡的啦。”雷瑾笑道。
棲雲凝清睡意朦朧地張開眼睛,仍慵慵懶懶地枕著雷瑾的腿,望著雷瑾嫣然甜笑,偏是不肯起身,雷瑾倒也不催了,只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