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就站起來,走下來,倒把老九又弄愣了,然後他走近老九用愉悅的聲音笑著說,允禟,朕看你心情不太好啊?既如此就回去休息吧!朕最近倒深感心情愉悅,想我大清,四海整肅,萬民安樂,一些瑣碎之事正是瑕不掩瑜、不蓋大德。朕的一位知己就曾勸朕,小小的遺憾正乃人生之挑戰,倒平添一份樂趣,而如今朕覺得已有四海,更有真心,了無遺憾,別無所求了。
然後老四就大笑起來,他給我學這段話的時候又猖狂地笑了一次。
他笑得在很多大臣那裡想來是莫名其妙,但在老八老九等人一定聯想成我說過的話,而這顯然刺激到老九了,老九聽了倒蔫了許多,老四打擊他成功了。
可是我聽了他講這些的過程卻五味瓶翻倒,複雜得很。首先他們倆都表現得極其幼稚,我不希望他們把鬥爭又延續到朝堂上,其次我也不想看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勝利姿態,更為老四說我的招好使而心裡不舒服。而現在老九的心情一定不好,當然他即使打擊到老四心情也不會好多少,那只是飲鴆止渴的一個方式罷了。
老四瞧了我一會,瞧出我不那麼高興,又說,“我其實還說了一句話——”
我抬頭,老四忽然晴轉多雲地說,“但我不告訴你。”之前他的愉快一掃而光,而我們的氣氛也變了樣。我想他一定是故意氣老九了,而他現在也因為我對老九流露出的憐惜故意氣我,我心裡不舒服,“你愛說啥就說啥,我不想知道。”
他卻抓住我說,“不想知道?那我告訴你——”
我一甩手,“你變態啊?”
我們開始都沉默。老四看見旁邊有我準備好的抱枕——我怕他還扔值錢的和傷人的東西,在他的地方擺了好多——他沒扔,倒學我以前狠狠地又飽以老拳又施以大腳,折騰了半天,給我看的反倒捂著肚子樂了。
“你還真變態啊?這多暴殄天物啊?這個是我,那個是老九嗎?”
“是!”想想不對,怎麼能我跟老九是一對抱枕呢,“不是!”他順手撿起“老九”把它扔到我為他特製的垃圾桶裡。
“哈哈哈,那麼把這個也扔掉吧?”我幫他撿起那個“容兒”來送到垃圾桶裡,被他制止。
“好了,不鬧了啊?我的小禛禛!”我走過去,抱著他,“都這麼大了,還跟小孩似的。”
“我不是小孩,我不是無理取鬧。”
他大聲說,我點頭說是是是,示意他繼續說自己的理由,他接著說,“我把他治了,你分明是心疼了?對不對?”
我只好又開解他,說不想看到他們兄弟爭鬥,只愛他一個之類的話,好歹是勸通了,也就不再提他到底對老九最後說了什麼了。
之後幾天,我看到他不知叫誰弄的,把“容兒”抱枕上繡了“容”字,又另選了一個繡上“禛”字。我很忌諱,不知是哪個女人的針線,問起他時,他說是女兒繡的。哎呀,給我喜歡的,我女兒在皇后那裡是好啊,還有這手,不過繡字可是最簡單的活了。
我們有時還會大吵,我也不怕他發脾氣。我就指望著他為國事操的心和在某些人那裡受的氣發洩出來才好呢。有一次我也沒忍住,拿起抱枕又扔他,他一見是“容”枕不是“禛”枕,倒把他扔樂了,他笑著拿起“容”枕,打了兩下,說,“不聽話就該打,誰讓你自投羅網,投懷送抱,可痛快我了——”我罵他,“你什麼時候變成幼稚王了?”他學我說,“愛情是盲目的”,很快我們又和好如初。
到了五月份,德妃到底是走了,臨走之前還是跟我談話了,自然是要我答應照看十四,我心裡也憐憫起來,好好地勸慰了她,發了誓讓十四平安。
老四自然難過,連著晴朵都很傷心。十四連著很多天對老四又哭又鬧又罵,到底惹怒了老四,老四終於在辦完隆重的喪禮後,把十四關禁閉降祿位了。而那個晚上也成了繼老康過世、德妃離開之後的第三個難捱之夜。
老四先是喝酒,後來我們徹夜歡愛。他的誓言——只為德妃難過那一天是做不到了,但第二天起,我看出他在剋制,剋制對喧鬧往事的回憶,只全心全意做兩件事,處理國事和對我好。
而我有時想到德妃也去了,想到這些年,一樁樁歷史事件成為事實了,也有一件件歷史事件扭曲地發生了,心裡不知為什麼有點害怕。
也有例外的事件讓我高興的,比如年氏最近兩年都沒有再懷孕,宋氏的兒子長得好好的。一方面說明老四兌現了諾言,另一方面我在想是不是十三的八年可以有改觀,十四與他的關係是不是可以不像歷史那樣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