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川回答的是什麼?
她努力的回想,遊川那個時候笑著回的,似乎是:本王心願已了,無所遺憾。
有東西在陸穎的腦中轟然炸開——遊川冒充了她的身份,正在赴死之路上!!
陸穎意識到這一點,一時慌了神,從小到大,她都沒有感覺過如此惶恐過!哪怕是小時候曾經以為老師不要自己了——都沒有覺得這樣害怕過:遊川要替她去死——不行,她怎麼能她怎麼可以——讓遊川替她自己去死,為了讓自己活下來竟然假冒她的身份,被齊人殺掉!遊川是從書院開始就一直默默照拂著她,關心著她,甚至一味地容讓著她這個任性胡為的小妹的同窗好友,是她沒有血緣關係的手足姐妹,她怎麼能眼睜睜的——
一瞬間陸穎竟然覺得呼吸都有點接不上,思維一片混亂,忘記了自己身上纏著多少繃帶,一把抓住身邊王六,掙扎著要爬起來。
決不能讓遊川成功。
王六被陸穎拉著身子一歪,驚呼:“——你要做什麼?”
陸穎只覺得心跳好像快要失速,雙手緊緊抓著王六,盯著她的眼睛:“帶我去找遊川,她怎麼可以——”
王六當即臉刷一下白了,一隻伸手猛得捂住陸穎的嘴,將她強按在地,看著她震動著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陸穎幾日未曾說話,聲音乾啞得根本無法成聲。其他人知道她拼命想說話,卻只能聽見沙沙的如同小動物爬過沙地的聲音,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日日與她相處的王六從她的表情立刻明白陸穎猜到真相。
王六感覺到這裡的騷動已經引起背後周圍的齊兵的注意,背上感覺有許多警惕的目光來回掃視,讓她汗毛都一瞬間豎了起來,急中生智用悲痛的聲音大喊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不願意看著殿下死!可是殿下她、她也是為了救我們大家才你去了也沒有用啊!”
齊兵們見狀紛紛露出憐憫嘲弄的表情,又轉回頭去。
王六感受不到打量,微鬆一口氣,背上一層突然涼颼颼,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才一會功夫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陸穎聰明至此,哪能不明白王六喊話的用意,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她竟然幫著遊川——不可。她雙手努力想掰開王六的鉗制:王六,你怎麼能怎麼做,你怎麼能讓我看著遊川去死?
王六,求你,讓我說出真相,說出我自己的身份,你明白的,我不能
陸穎死死盯著王六的眼睛,嘴巴被緊緊捂住,連絲毫聲音都發不出來,本來無神的眼睛此刻好像燃燒的火焰一樣,充斥著強烈的懇求和質問,死死盯著王六的眼睛,焦躁迫切,誠懇哀求。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陸穎身體空乏虛弱到極點,幾乎堅持不住這樣的姿勢,但是此刻腦子裡,她只知道一件事情:自己的身份暴露的越晚,謝遊川的生機就越渺茫。
恍惚記得多年前,遊川在她們面前點了“經”、“地理”, “武”,解釋說:“將來出門的時候有點身手安全些。”自己卻戲弄她滿臉通紅:“遊川,你的性子若不改,只怕怎麼都安全不起來,都想欺負你。”
丁師姐故意在自己面前挑撥幾人的關係的時,遊川望著自己,堅定地說:“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第十三道題是什麼,但我和穎是好朋友,我相信她。”
老師從花山離開時,自己遭遇人生第一場大的挫折,她難得沒有臉紅,站出來對自己說了長長的一段話:“現在同窗們的心境都很低落。你是山長的弟子,如果連你不能振作精神,其他人越發覺得失望。”
當她們姐妹六人第一次出現激烈的爭吵時,向來喜歡沉默和傾聽著其他人高談闊論的她趕忙冒出來擋下衝突:“寒光,你別生氣,定芳只是說說而已,她不是針對你。”
自己在巨大的壓力下取得了優秀的評分,她高興地說:敏之,恭喜你。
定芳離開的時候,她憂慮地說:定芳,你要早點回來。
太女趙榕夜襲花山的時候,她的血從腹部流得滿地都是。
迎娶謫陽的時候,她微笑著:“這只是第一批。我們是打算趕在前面替你做些準備工作,過幾天寒光和書院的武師會押著你聘禮過來。等到你正式婚禮的時候,全書院上下除了留守的人都會來。”
直到她堅持跟著自己,一路到了西北。
最後,她對自己說:“保重。”
內心越來越焦躁,如同熊熊烈火在心底慢慢燃燒起來,火如同洪水一樣在心口蔓延起來,熔岩一般,越來越燙,灼著她疼痛難忍,痛得眼淚終於禁錮不住,從眼角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