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璞目光在棋盤上掃了一下,中指和食指又夾起一枚棋子放下,漫不經心地說:“反正我已經考過了第七門課,時間綽綽有餘——練習下書本外的東西,只當是消遣吧。再說,好的對手並不好找。”
林旭也雲淡風輕地介面:“幫敏之補課也是你的消遣之一吧。”
許璞聞言抬眼看著林旭,林旭也正好抬眼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都企圖從對方的眼底找到對方心裡真實的想法。
許璞淡淡說:“林先生對寒光有意見了?”
林旭微笑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敏之需要磨礪,若是能靠自己能力拿到優秀豈不是更好?”
許璞垂眼看著棋盤:“我只是答應當陸穎所做的事情危害花山的時候提示林先生而已,給不給陸穎補課似乎不在此列?”
林旭雖然牙癢,卻不能真把眼前這個清秀淡漠的少女啃兩口,只是落子更加狠辣,打算在棋盤上給許璞一個好看。
一局結了,許璞輸了五目。
林旭院子裡的小廝進來添上熱茶,向林旭道:“先生,已經三更了,是否該歇息了?”
給林旭添完茶,又轉身背向林旭低頭給許璞添茶。茶滿後,小廝的手垂落在腰間比了三個指頭,然後又迅速放下了。
許璞眼神連一刻停滯都沒有,只是垂眼端茶,吹著水面的茶葉。
林旭虐許璞正在興頭,哪肯罷休。她身子前傾,盯著許璞:“難得我倆都有棋興,反正明天是休沐日,寒光我們手談到天亮如何?”
小廝已經退了出去。
許璞抬起頭,黑色的眸子裡泛著幽幽的光,勾起嘴角淡笑道:“有何不可?”
林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床上了。
小廝進來服侍她穿衣,一邊交代:“許姑娘說要補眠,已經回去了。”
林旭心情舒暢地走出書房,看著書房上的殘局,上面白子勝半目。許璞持白。
她搖搖頭,真心讚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心道,要是唐樂天有她一半的頭腦,何至於弄得現在自己這麼被動,到處給她補漏救場。
吃完了早點,林旭慢慢踱到門口。路過一條石凳的時候,她眼角餘光習慣性掃了一下它的側面,上面果然有自己熟悉的標記。
唐樂天果然還是太浮躁了。
厲霞曉被殺,陸穎手無證據,便是有猜測也不能將她們怎麼樣。因此當林旭一知道厲霞曉死訊,就將唐樂天找來訓斥了一頓,警告她近幾個月都不要有什麼行動。只要她們以不變應萬變,她林旭就不信陸穎還能查出什麼來!
而自從將許璞安置進內務堂後,她每天下了學就來找自己下指導棋。林旭本來無聊,加上有心籠絡她,同時給陸穎製造她無關此事的迷霧,便也從善如流。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唐樂天沉不住氣魯莽行事,反而暴露出破綻。
眼下看到這行字,林旭雖然覺得應該再涼唐樂天一段時間,但是考慮到唐樂天的性格,擔心她衝動之下萬一做出什麼傻事,便決定去見見她。
今天是休沐日,林旭無法像以前在下學後在北院與唐樂天見面。按照她們事前越好的地點,林旭出了西門,向山下走了兩刻鐘,在一處歇腳的亭子裡停了下來。
她坐了一會,便感覺身後有人來。林旭心裡在想,今天如何在奚落一下這個毛毛躁躁的青年人,抬眼卻看見一個陌生的中年女子站在她身後盯著她。
林旭眉毛一跳,心裡頓時生出不祥的預感,但臉上卻還是露出和煦的微笑:“閣下——有什麼事嗎?”
中年女子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翻,陰陰地笑起來:“你沒見過我,但你一定見過我女兒——她叫肖河。”
林旭瞬間手腳冰涼,瞳孔驟然放大。
她的腦子裡忽然一下子湧起很多畫面:小時候在母親的戒尺下含淚握筆練字,孤身一人揹著行李奔向花山赴考,在書院的公告欄下和鳳亭一起看這次考試到底是誰第一,面對恩師的挽留和鳳亭的勸說決然地離開參加鳳亭的收徒儀式向她道賀,站在講堂上享受學子們崇敬的目光,眼睜睜看著鳳亭被康王府綁走,闖入宗祠破壞陸穎的接任儀式
很多畫面林旭已經來不及看清,就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徹底地淹沒。
亭子上方的一段山路旁,陸穎靜靜俯視著林旭被肖大人帶來的護衛打暈,然後一行人利落的操小路離開。
老師,對不起了。您給我準備這盤菜本來應該留著慢慢吃,要怪只怪它變質太快,敏之不得不趕快解決掉了。
“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