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藥方上溜到了蘇毓臉上,露出些許驚訝,可能是沒想到蘇毓如此年輕。
“這藥方開得中規中矩,些許地方尚有商榷的餘地,”他停頓一下,看著藥方搖頭,“念你年紀尚輕,如此程度已算上佳,以後便跟著我,好好學學吧。”
“謝院使大人。”他垂下眼瞼。
即使我沒細看,也能想出他此時眼中的嘲諷早已收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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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的事務嚴格來說不是很繁忙,最近也是風平浪靜得很,偶爾蘇毓會被他的院使上司拉去教育一番,無非是些幾百年前的醫理。
別看蘇毓每次都無關痛癢的模樣,其實他多半記恨在心裡。
另一方面,太醫院的藏書很豐富。蘇毓學的,都是歷史上有名的,總被引經據典的醫學著作,因此他對太醫院中零散的古籍散卷、孤本更有興趣,往往能發現一些偏方,補充他原本的不足。
我瞧這些書破損成這樣,恐怕再過幾十年,也就是被書蟲蛀壞,付之一炬,難怪沒有一本留下來,揚名後世。
這日蘇毓剛看了一半的書,便被高院使派人叫去,說是進宮看診。
和他一同來到京師的幾位院判都先後進宮看診過,多數是獨自一人,或帶上一個小醫童,甚少有像蘇毓這樣,被高院使壓制著,至今沒有進過宮。
有時在四合院裡碰面,他們也會藉此嘲諷蘇毓一番,各自慶幸沒有遇到妒才的高院使。蘇毓往往無視他們,不作爭論。
宮中需要看診的是莊嬪吳氏。
自從地位最高,朱棣最寵愛的皇后人選,王貴妃於永樂十八年病死後,宮中對於妃嬪的疾病更為重視,大大提高了太醫院的地位,這才從民間抽調名醫擴充太醫院。
莊嬪的寢宮在深宮大院之內,步行過去有很長的距離,直走得五十開外的高院使氣喘吁吁,我看著也覺得他很可憐,大把年紀了,還不早早告老還鄉,別以為每日進補就能補得回來。
不過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處,像這種把脈的事,就不用牽根紅線以避嫌,於是他先進去細細把脈了,蘇毓在外間候著。
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高太醫,今個在外間候著的似乎不是藥童?”
“回娘娘的話,是太醫院新來的蘇院判,年方十九。”
既不可聞地聽她應了一聲,“真是年輕有為。”
我好奇心起,便越過紗簾去看那女子容貌,的確是柳眉鳳目,閉月羞花,只是略微蒼白了一些,瞳孔有些渙散,眼色茫然。
“娘娘,蘇院判年紀尚輕,不便入內室,聽聞民間有隔線把脈一說,蘇院判應該略會一二,臣想不如娘娘給他個機會。”
隔線?不會是牽著系在手腕上的紅線把脈吧,瞧不見病容,把不清脈搏,怎麼看出是什麼病?這高院使明顯是嫉妒人家年輕,變著法子作弄人。
莊嬪淡淡一笑,暗諷他,“你今日的話倒是忒多。”不再多說,吩咐宮女去準備。
秋風從窗戶的縫隙中灌入內室,吹散了屋內暖氣,“小柱子,去把窗關緊了。”說著,莊嬪用絲絹抹了抹眼角。
我心念一動,回到蘇毓身旁,趁著宮女太監準備的當口,事無鉅細,將見著的都告訴他。
“我知道了,別擔心。”蘇毓輕聲道。
辦家家似的隔著線,他拿著這頭,感覺繩線的晃動,儘管我看著覺得晃動很細微,但他臉上的篤定神色讓我放心了不少。
“臣斗膽請問娘娘,近日是否有眼生障翳,迎風流淚的症狀?”
裡面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出聲,“的確如此,不知蘇院判如何知道?”言語中恭敬了很多。
“臣是依娘娘脈象來看的,娘娘肝腎均虛,急需補虛明目。”
“高院使,看來蘇院判不止年輕,醫術也相當高明,你說是不是?”
“娘娘說得是。”那咬牙切齒,我都懶得過去看,也能猜想他必是扭曲了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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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虛明目可用‘駐景丸’,即用酒蒸過三兩車前子、三兩熟地黃後火焙,再酒浸菟絲子五兩,共研為末,加煉蜜和丸。每服三十丸,溫酒送下,一天服二次。”蘇毓將藥方遞給高院使。
“擱著吧。”高院使頭也沒抬,“別以為一次矇混對了,便有多了不起,你這藥方開得平平,要學的地方多著吶。”
“是。”蘇毓退出房後,那藥方被一隻蒼老的手拿去,抄在了另一張藥方上。
“蘇毓,我見著那高院使抄錄你的藥方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