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蘭聆上前一步,忙道:“他胡說,弘兒是我的孩子!街坊鄰里都知道的!”此刻的她真後悔,剛才沒一道帶些街坊來。
官老爺這次是徹底被這兩個爹搞暈了。
覃陌央冷哼一聲,說道:“大人明鑑,眾人的眼睛也都是雪亮的,這孩子和本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怎會不是我的孩子!”
他說著將弘兒的小下巴一扳,抬起自己的臉一比。圍觀的百姓,衙役,官老爺都點了點頭。
蘭聆氣結,狠狠瞪了覃陌央一眼:“你想幹嘛?”
官老爺仔細打量著蘭聆,也覺她對孩子表露出的情真意切不像是假的,於是開口說道:“這樣,六歲大的孩子再傻也會認人,就讓他來說,自己的爹到底是哪個!”
此話一出,圍觀的百姓紛紛點頭,都覺這主意好。
弘兒被衙役提溜著站在覃陌央和蘭聆中間,他看了蘭聆一眼,又看了覃陌央一眼,接著又是幾番來回打量思考,躊躇著不知道該選誰。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弘兒終於移動步子走到覃陌央身邊,拉住他的手,小聲說:“他是我爹爹。”說完瞅了蘭聆一眼,察覺到爹爹嚴厲的目光,害怕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了。
覃陌央眸中微微泛紅,閃過不易察覺的點點失落。
蘭聆氣得轉身就走,她萬萬沒想到含辛茹苦把弘兒養大,短短的一個月弘兒就被覃陌央收服了,難道真是父子連心嗎?!
轉眼間弘兒哭喊著從後面追了上來,覃陌央站在府衙門口遠遠看著他們。
蘭聆轉身拍掉弘兒抓在她衣襬上的手,把他往後推:“他是你爹,你找他去,你來找我作甚?他比我漂亮,你跟他去!”
弘兒不肯,哭得更兇,一把抱住蘭聆邁出的雙腿,跪在地上哽咽著說:“弘兒不是看他漂亮才說他是弘兒爹爹的,弘兒是怕爹爹去做勞役!怕爹爹受苦!”
淚水猝不及防地奪眶而出,她蹲下/身抱住弘兒:“傻孩子,你這回你這回是真的害了。”你的親爹了!
蘭聆再次看向府衙門口,那裡已沒了他的身影,她終於明白了他眼中稍縱即逝的落寞是為什麼,原來他早知道弘兒會這樣回答,早知道弘兒會把她看得比他重。
天哪!弘兒缺失的父愛,覃陌央缺失的親情,她究竟能拿什麼來補償!到如今真是自己錯了
蘭聆回去心裡難過地一夜沒睡,終於捱到天亮,終於捱到上朝,果然,覃王稱病免了早朝。
歷史上素有“八水繞長安”一說,長安城的最北端是一處高原,數以萬計的工匠勞力聚集在那裡。
場地上一片黃色夯臺,上面搭著可見雛形的巨大宮殿木垣,每四人圍一圈甩扔著夯石,口中喊著統一的號子。苦役們身扛木垣和磚石在監工的督促下,喘著粗氣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高臺。
覃陌央抬袖擦著額上不斷流下的汗水,他終於做完一早上的苦工,解下腰間的水壺,仰頭喝了一口,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意,這是他第一次不用頭腦只靠蠻力做事,雖然出了一身的汗,卻感輕鬆暢快。想到自己也為這大明宮出了一份實實在在的力,為他的王后,蘭聆的鳳藻宮添一磚砌一瓦,此刻心中卻更感無比歡愉。
一個憨厚的粗壯漢子啃著幹餅蹭了過來,一掌拍在他的肩上,張著大嘴吐沫星子橫飛:“剛才謝謝你啊,要不是你幫忙,我少不了挨幾鞭子!”
覃陌央一臉不自在地把他粗如樹根的手扳下來,說:“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掛齒。”
覃陌央來這裡的時候被姬繚喬裝改扮了一下,臉上和露出的肌膚變得發黃,眼睛也耷拉下來,鼻子也低了些,全然掩飾了一身的神采,遠遠看去就像個面黃肌瘦、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看你挺瘦,沒想到你力氣這麼大!”那壯漢絡腮鬍上滿是饃渣滓,他從懷裡掏出了餅子,大方遞到他面前:“這是我婆姨燒的餅,可香呢!你也墊墊飢。”
覃陌央伸手接過,只是拿著,沒有吃。
壯漢看了看他四周,問道:“咦,沒人給你送飯嗎?你婆姨呢?”
覃陌央苦笑一下,說:“我家婆姨不肯來。”
“胡說!”壯漢看著他身後,湊近笑著說:“婆姨太漂亮,怕人搶吧!”
覃陌央搖搖頭,無語笑了,他最寢食難安的就是怕她離開自己。
“秦卷。”
耳邊傳來一聲呼喚,覃陌央微微愣住,壯漢直朝他擠眉弄眼:“你婆姨來了。”說完識趣走開。
聽那粗男人一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