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顧尚突然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說道:“母親,我今年十歲。六月十六的生日,我妹妹八歲,四月初五生日。”意思是要按齒排序,這個心思敏捷的傢伙!
“義兒今年十一歲,巧了,也和你一個月生日,他是十五日,所以你們都該叫他大哥。”杜萱娘笑道,心底忽然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如今自己又多了兩份責任,兩個需要自己保護的人,這種感覺真好。
“是,弟弟與妹妹見過大哥!”顧尚抱過青橙就要下地行禮,被張義阻止。
“你們兩個的身子都不太好,不必多禮,既然你們已經叫我大哥,從此大家便是守望相助的一家人,我們三個一起好好孝順母親便是!”張義因為突然榮升大哥而激動,卻偏要一本正經地板著他的圓臉,以顯莊重。
“是!”這回連顧青橙也出言答道,只是那聲音十分沙啞,讓人聽著揪心。
杜萱娘忙又將顧青橙塞回被窩裡,摸摸她的頭,還好沒有發燒。
顧尚突然又問道:“母親,昨天我和妹妹換下的衣物在哪裡?”
張義忙去院子裡的花叢下將那包東西悄悄地挖出來,放到顧尚面前。
顧尚從衣物堆裡翻出他和顧青橙曾經穿過的棉鞋,拿過炕頭針線笸籮裡的剪刀,揮刀便剪,隨著沙沙的金屬撞擊聲,一粒粒金瓜子便被抖落在炕上。一隻,二隻,顧尚如法炮製,兩雙笨重的棉鞋都被他剪開,炕上的金堆便如倒扣的中碗。
杜萱娘與張義倒抽了一口涼氣,想出此法子的人好心思,誰會想到踩在腳下的厚重棉鞋的夾層裡會是藏東西的地方?就算有人搜身也沒人會將棉鞋剪開來看吧?
同時心中也感動,兄妹二人將最後一點憑仗都抖露了出來,這是代表已經徹底信任了他們?
“這是乳孃與媽媽在我們逃命的馬車上連夜為我們兄妹趕製出來的,防止在路上走散了沒錢花!”顧尚哽咽著地說道,顧青橙也小聲抽泣起來,估計在擔心與他們一起逃亡的人,終於看到這兩個孩子露出軟弱一面了。
杜萱娘想起小桃紅所說的與追兵頭目同歸於盡的兩個婦人,想必就是這兩個忠僕,杜萱娘不忍心這兩個早慧的孩子再傷心,選擇了沉默。
顧尚又拿過李進留下的小皮袋子,將裡面的東西也全數倒在炕上,將藥瓶與火摺子等雜物取出,又將剩下的碎銀金葉子與那些金瓜子掃在一起,裝進皮袋子裡,“母親,我想舅舅的這個袋子當日便是留給你的,我和妹妹不用再逃亡,這些金子自然也要交給母親處置,請母親收下!”
杜萱娘認真地看著顧尚,想看出他此舉是否在試探什麼,可惜的是顧尚眼神澄澈,看不出有絲毫偽裝的跡象。
“也罷,你們這些銀子正好解了我們家的燃眉之急!”杜萱娘接過顧尚手中的皮袋子收進懷裡,眼角餘光仍在留意,正好發現顧尚兄妹目露欣喜。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十歲的孩子哪來那麼多的心機,杜萱娘暗暗鄙視了一下自己。
“義兒,現在我在家做午飯,你去後面小塘裡撈點小魚給弟弟妹妹煮湯,可叫張管事幫忙,你們兩個先好好睡一覺。”
三個懂事的孩子齊聲稱“是”,讓杜萱娘心中母性的溫柔萌動,被需要也是一種幸福吧。
午飯後,杜萱娘決定去見驛丞之前。當著顧尚兄妹的面從皮袋子裡取出一把碎銀子,然後將皮袋塞進炕洞藏好,“今天下午會有人在院子裡走動。你們儘量別出聲,等風聲過去後才可以出去走動。”
兩個孩子點頭答應,懂事溫順得令人心痛,顧尚剛能坐起便找了杜萱娘炕頭的一本書來看,顧青橙則依在她哥哥的旁邊。時不時遞水給他喝。
驛丞在驛棧的小偏廳接見了杜萱娘,當看到杜萱娘送上的茶葉時,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點子笑容,“這就是縣丞老爺常喝的毛尖茶?”
“這是我一個朋友送的,驛丞老爺知道的,我們這些人那會喝這個。沒的糟蹋了好東西,所以我便想著給老爺你送來!”
“多謝了,今天來找我有何事?”
“也沒啥事。就是想著驛丞老爺是官面上的人,訊息肯定靈通,”杜萱娘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昨晚鎮上李家商鋪被燒了,我聽人說是被朝廷抄了的。我們肉鋪與李家商鋪也算有生意上的往來,我有點子擔心。我們這些人不會受到牽連吧?”
驛丞嗤笑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想得倒挺多,放心吧,人家一把火將鋪子燒光,就是不想將事情鬧大的意思。”
“驛丞老爺知道得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