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依半依”意亂情迷時,他總會止不住呼喚她的名字,黑若點漆的深眸,那時好似飄拂著綺幻柔情,“半依。叫本王的名字”
慕半依明明聽得清楚,卻偏過頭,死也不叫。
在他面前,從來不會表現得多麼軟弱,多麼痛苦,多麼憤怒,只是平靜接受一切。當意識清楚時,會以指甲狠狠刺入那肌膚,毫不心疼其中會滲出血跡。會在他滿足之後,眼角緩緩滑落一滴淚,可神情並無傷感。就彷彿這滴淚,自己也不知為何而出,卻恰能涼入某人心底,激得身體微微一震。
深夜裡,他會溫柔撫摸那張睡顏,但慕半依暗中醒來,只欲刺激那顆心,故意囈語不斷,喚出另一個人的名字,爾後,那隻手收回,換來死般寂靜。
但無論慕半依怎樣做,顧墨晗都沒有對她顯出厭倦憤怒。於是她開始穿白色裙裳,髮髻別那人送的白玉簪,而且獨愛起梨花,茶器錦墊衣料上的圖案都要有梨花。
顧墨晗看到她,一身素白如雪,一點瑩華在髮髻上晶潤流轉,襯得容顏恍凝皎珠映月,清美脫俗。然而頭一回,那面龐徹底冷了下來。
“殿下。”慕半依微笑走近,不顧他眼中冰寒,挑釁似的迎視。
顧墨晗上下掃視她一遍,纖睫下有傷緒恍惚閃逝,最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慕半依知道。即使女人對他來講如衣,也決不能容忍自己的侍妾心中想著另一個男人。
計劃得逞,一連多天顧墨晗沒有出現。但佳餚珍味,宮中賜下的精貴物件,以及一大堆五光十色的綾羅綢緞,每隔幾日便會送往幽町居,直讓翠菱看花了眼,怎奈慕半依都不屑一顧。殊不知如今所獲得的,正代表顧墨晗對她的一種極寵表現,就連當初的玦王妃,都未受過如此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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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半依在王府生活的同時,皇宮裡卻風波不斷。懷胎四個月的賀昭儀突然小產,之後皇后前來探望,誰知清醒後的賀昭儀竟一口咬定是被陳妃所害,哭天喊地的求皇上為她做主,一時鬧得諸宮譁然。隨即陳妃被扣上毒害皇嗣的罪名,押入宮室候審。沒多久,經過皇后一番審查,竟收集到相當證據,證明陳妃確實收買了賀昭儀身邊的宮女謀害皇嗣。罪名一下,陳妃在南顧帝面前哀求哭泣,只說自己清白無辜,全是皇后存心嫁禍自己。但此時南顧帝哪肯相信,陳妃絕望之下欲撞柱自盡,幸而被宮婢及時攔住。南顧帝瞅她釵橫發亂,近乎瘋癲,不由想起二人曾前恩愛的情景,終究心生不忍,免她一死,降旨謫居冷宮。
宮闈爭鬥向來無止無休,暗算手段更是層出不窮。陳妃毒害皇嗣,不管背後真相如何,她終究敗給皇后,任當初怎樣冠絕後宮,聖寵不衰,到最後還不是虛幻如夢。陳妃一倒,宜王身後勢力也轟然坍塌,與允王之間多年的明爭暗奪終於分出勝負。但宜王顯然不肯善罷甘休,沒過多久,關於允王的流言蜚語就像惡疾一般迅速傳播開來。說允王私下結黨營私,為人奢華無度,甚至還為爭奪名妓在青樓大打出手。總之各種不利流言不僅傳到民間,更傳到南顧帝的耳朵裡,對此極為不滿。
慕半依認為,如今宜王大勢已失,就算散播流言,又怎能輕而易舉的直伸朝中讓老皇帝得知?想來是背後有人推助波瀾。只等他們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至於那人是誰,聽聞老皇帝近來身體不適,經常傳喚顧墨晗進宮聊天,答案昭然若揭。
這些年,顧墨晗從未涉及朝局政事,雖愛風花雪月,但從未有過太出格的舉動,更沒傳出什麼不利名聲,當初玦王妃一事,也是知錯就改。在南顧帝眼中,他不過貪玩一些,卻是極有孝心的兒子。論起詩賦才華,以前幾位小皇子在書房讀書,他的成績比起皇兄皇弟,也是毫不遜色,常得太傅們誇讚。況且他乃已逝蕭皇后之子,南顧帝打從心眼裡更多出幾分溺愛。
似乎局勢,在不知不覺地傾向顧墨晗一方。儘管沈孝乾一直對他有所防範,卻最終低估了對方的能力。而允王失去老皇帝的信任,恐怕現在正懊悔莫及。
清晨,慕半依被髮間傳來的癢意驚醒。睜開眼,看到顧墨晗倚在床柱邊,一指輕輕纏卷她的髮絲,一雙眼正脈脈含情地注視。
慕半依真希望自己做了場噩夢。可惜那張臉容愈發清晰,且近得幾乎貼上。
她回神,腦袋立即往後一仰。
顧墨晗微笑:“起來。一會兒隨本王出趟府。”
慕半依眨眨眼,確定沒有聽錯。出府嗯,現在簡直是她不敢奢望的事,不禁問:“去哪裡?”
顧墨晗未答,神情明如霽日,完全不見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