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半依眼珠子往後偷瞟，那些穿著鮮亮布衣的女子湊聚一起，就彷彿一簇簇移動的花團。不時間交頭接耳，臉上落染紅暈，當望向顧墨晗時，眼神俱是如痴如醉。

一路走來，四處女子已是越聚越多，直讓慕半依有些提心，擔憂她們會不會隨時撲上來。

再瞅顧墨晗，卻是一臉淡然自若。之前已經換過一件錦衣，腰間佩以冰銀蠶絲絛帶，折入天光放彩，恍凝周身都浮動著淡薄流輝。如此一望，目眩神迷。

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天生就是招蜂惹蝶的料兒。此刻他越是神情淡定，慕半依越覺得他在裝模作樣，實際心底裡，指不定怎麼美呢。

空氣裡忽然飄來好聞的胭脂香味。原來終有女子矜持不住，朝顧墨晗丟去手帕。這一丟倒好，引得其他女子也紛紛按捺不住，投去香帕或是頭花以示傾慕之情。一時間香粉陣陣，竟演變成另一番熱鬧場景。

慕半依提起裙襬躲開，留意到顧墨晗的眉頭正微微顰起，腳下步子也逐漸變快。心想你急什麼，這麼多年輕貌美的姑娘，對你來講不是正中下懷？難道說是數量太多，害怕之後脫不開身？

“要不，你就跟她們講幾句話，或者笑一個呢？”慕半依敢保證對方一笑，足以把她們迷得神魂顛倒。

豈料說完，便遭來顧墨晗一記冷眼——出的什麼餿主意。

可惜這層意思慕半依理解不到。將目光集中身後，發覺竟有不少人也暗暗盯著自己。但那就不是痴迷愛慕的眼神了。而是飽含一種探究，顯然察覺她是女子之身，卻因看不清容貌，開始猜測她與旁人究竟是何關係

慕半依暗慶自己幸虧戴了口罩，否則光憑這些眼神，就足夠把自己刺膚穿心了。還好邊上有個景良，冷冰冰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

但慕半依又豈是老實人，總覺得這是個報復機會，不可白白錯過。腦裡靈光一閃，突然連哭帶喊道：“哥哥啊！這麼久以來你為我奔波勞累，四處尋醫，可是我知道，我臉上的燒傷是治不好了啊！”

她一邊說一邊哀哀啜泣，聽得顧墨晗一臉莫名其妙。不過身後女子們卻因抓住某個關鍵詞，目光頓時大亮。

“我知道哥哥關心我，可也不能因此而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啊！”那聲音愧疚，卻又悲切至深。慕半依意外自己可以發揮得這麼好。

顧墨晗終於琢磨過味來，偏過頭，對她冷眼怒瞪。

在某個角度下，慕半依得意洋洋地勾起眼角，挑釁意味十足。繼續扯高音量，讓周圍每個人都聽得清楚：“哥哥你至今尚未娶妻生子。這回孃親不是說了嗎？若在陽城遇見好姑娘，就一定要娶回來做媳婦啊！”

“啊——”也不知誰在後驚呼一聲。姑娘群騰時像煮開鍋的沸水，目中光緒驚心動魄，望去竟十分嚇人，全都不管不顧地衝上前。

慕半依這番刻意而為，自然起到相當好的效果。本以為古代女子皆是嬌羞靦腆，原來遇見美男子，也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啊。

察覺情況不對，顧墨晗只道：“景良。”隨即拉住慕半依，疾要走出街市。

景良武功高深，拔刀斬敵自是沒問題，可面對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一時間，反而感到有些辣手。

他只好一面後退，一面拔劍劃開風弧，暫且阻止女子們的逼近。怎奈兩旁仍有人尋隙奔去，使得顧墨晗身影匆匆，幾乎可說是落荒而逃了。

慕半依看到什麼繡帕啊頭花啊正一波接一波地往對方身上砸，而他緊拉著自己左躲右避。瞧他那個狼狽樣兒，慕半依心裡快活已極。沒想到堂堂皇子，竟還有這麼一天！最後抑制不住，邊跑邊哈哈大笑。輕快的笑音，女子的呼喊，攤販的嚷賣，以及雞鴨鵝一頓喳喳亂叫，此時混合到一起，簡直喧鬧沖天。

不知跑了多久，終於衝出港道街市，他們來到一處河橋邊，涼石高樹，河面上已凝結層薄冰，照得人影清透，光滑亦如明鏡。

顧墨晗站在原地，仍似心有餘悸的回首去望。而慕半依已經不顧形象地找地方坐下休息。瞧他發冠鬆散，幾綹垂絲輕動拂眉，如此樹下佇立，卻仍有畫中人般風華，不失尊貴。

然回想方才情景，慕半依再次“噗哧”一聲，這回是摘下口罩徹底笑個痛快。

顧墨晗移目，瞅她這般幸災樂禍，眼神微暗，卻又藏著幾分莫可奈何。

“鬧夠了？”過後，終於制止她的笑音。

慕半依看那面容上呈現一種風雨欲來的平靜，倒很知趣地閉上嘴。但因笑意憋忍，臉頰漲紅，連小腹肌肉都在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