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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顧墨晗抵府,雖說身旁還多了抹嬌影,但一如往常,只有張總管領著些家僕上前迎候。
因在別府已經舉行了一場簡單的納妾儀式,回到王府後一切則免,新夫人被安置虹照居,與慕半依的居處只隔一堵牆。而張總管老早就派人打掃好庭院,內室也換上嶄新鋪陳,是以對方入住時,沒有任何嘈雜響動。
一切都進行得十分安靜,王府中人似乎也未因玦王的這位新侍妾而受到多大影響。
清晨,慕半依早早起身,淺妝挽髻,落一身素裳。臨近正午,她便領著翠菱前往虹照居。
未踏院門,已聽琴音嫋嫋。這座庭院雖沒有荷池桃花,卻也修建得標準雅緻,東牆青色竹架上擺放著幾盆樹樁盆景。因此慕半依一進,便見蔥蔥綠屏前,那一身紅似天邊晚霞近乎妖化的瑰姿,簡直強烈得刺人眼目。
察覺有人來,緋煙收指斂音,抬頭朝門前望去,但見一女淡妝素裳,絲髮輕挽,餘縷順兩鬢曼然而垂,隨風輕輕飄蕩。全身無一絲華飾,簡素已極,可偏偏那顏若姣花,唇如櫻點,丹眉瑩目,一曬挾情。於是滿身淡素下,反襯姝顏似珠皓花綻,天地傾愛,美不可方物。
幾尺之間,一豔一素,只覺那豔宛若花開荼糜,最終流於俗麗,而那素宛若飄雪中蓮,卻經久持香。
緋煙出身風塵,自然對媚畫這個名字有所耳聞,上回她在王府領舞,未曾將其仔細打量,今日一見,剎時心中驚震,難免不生妒羨。
慕半依卻不知對方心思,今天刻意淡妝輕衣,就差一身丫鬟服飾,以好襯托出對方的美豔。
雖說媚畫才貌俱全,又出自丞相府,經過一番眾星捧月,身份好似提高不少。但歸根結底,還不是男人掌中玩物,既可把你捧上天,也可把你摔入泥濘。今日面對新夫人,她自然是來示好。雖說侍妾地位本也極低,但若想對付一個歌姬,還是綽綽有餘。
慕半依想,只要在對方面前表現得低卑順從,無貪圖攀高之意,將來日子也能少去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心裡盤算,下刻卻覺一道目光由旁投射而來。抬起頭,就見斜前紫竹蓆榻上倚著一個懶洋洋的人影,受方才琴音一斷,正偏頭挑眉地望過來。
此人不是顧墨晗,又是誰?
慕半依怔仲,沒想到自己竟擾了二人情意綿綿的氛圍。一時尷尬不已,進退不得,只好上前斂衽一禮:“賤婢媚畫,見過殿下,見過夫人。”
緋煙沒回應,好像對這個稱呼仍不習慣,瞧向一旁的顧墨晗,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神色卻顯慵懶:“媚兒怎麼來了?”
慕半依恭謹道:“媚兒是來向夫人請安的,並且親手做了一碗桃花羹請夫人品嚐。”昨天她特意拉翠菱到膳房學習。解釋說這是自己有意而為,如果能跟新夫人親近,將來對顧墨晗的事旁敲側擊,說不定能探聽出什麼。
而實際,這番話只用來忽悠翠菱,慕半依不過擔心有朝一日爭寵的麻煩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她低首回答,因此沒看到顧墨晗瞳孔深深一縮,眸底呈現幽濃沉黯,連陽光都無法穿透。
“媚兒真是體貼入微啊”半晌,顧墨晗收回眸,不冷不淡落下一句,“先擱著吧。”
那話音裡彷彿蘊有別樣諷嘲。慕半依知道自己出現得委實不是時候,便趕緊讓翠菱將碗盞放置石桌上,知趣離開。
待人走,緋煙轉頭去看顧墨晗,卻見他盯向正冒熱氣的青紋瓷盞,神情若有所思。
“殿下”她細語輕柔,走近跟前,“殿下要喝嗎?”
不料眼前一暈,嬌軀即被顧墨晗拉入懷中。近距離目觸那張美幻不真的容顏,竟有短暫窒息。
她堪堪垂睫,而顧墨晗目光由她眉眼緩緩移向夾在髮鬢上的一片桃花,粉得嬌嫩,香得誘人,正是由隔壁飄來。
“不了。”他微合眸,臉龐湊近皓頸,吸取幾許桃花香,像極那人身上的味道。腦海裡,不知不覺浮現一幅畫面。
“再叫一遍本王”
緋煙微愣,隨後輕輕喚道:“殿下”
殿下
有身影,在腦海某處飄搖。
那聲如鶯囀,那笑如陽媚,可那眼中,卻是毫不在意。
心頭倏然一恨,他轉將佳人翻壓身下,尋著紅唇狠狠輾吻。
風浮花散,枝錯交纏。
衣衫半褪,春雨驟疾。
第15章 難防
這些天顧墨晗都歇在虹照居,對於新夫人,可謂極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