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小姐也不知在忙些什麼,特別讓張總管安排下人,做了一大堆木質的長方形小牌。而她自己會在紙上畫些齊齊特特的圖案,最後黏成一本精巧小冊。
今天她帶上裝有木牌的錦盒,從永淨廟回來便說去瑞安絲綢莊。翠菱立馬猜出她心思。
“是啊。”慕半依笑道,“我跟安公子是朋友。平時看他一個人,準備幫他解解悶。”
看她神色坦然,翠菱略感放心,同時疑惑道:“解悶?不過是些木牌子,能用來做什麼?”
慕半依不答,模樣神秘兮兮。
翠菱不再追問,嘴裡念道:“安公子雖然是個好人,但我瞅他臉色總顯得不太好,似乎體弱多病的樣子。”
慕半依聽後默然。安逢然身體不好,她自然也看得出來,只是不知為何病。想他既為富貴商賈,銀錢不愁,平日多吃些珍貴的藥材補品,將來應該能康復吧?
慕半依若有所思時,翠菱卻在一旁唉聲嘆氣:“小姐你說,咱們的玦王殿下都快離開一個月了,怎麼還不回來?”
她一提,慕半依則不屑地撇撇嘴角。還用想,肯定正在某處好山好水的地方逍遙快活呢。至於何時回府,她可沒空琢磨。
到達絲綢莊,笙兒對她們的態度明顯改善許多,說話不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語調。慕半依忍不住暗詫,這小子難道今天心情好嗎?並且這回也沒讓翠菱留在後堂,而是直接將她們領入安逢然休息的內院。
走進房間,一股清苦的藥香撲鼻而來。稍後,安逢然被笙兒攙扶出來,一身素白,烏髮未束直披,襯得容顏宛若雪墨之間的無暇美玉,精緻至極。可整個人站在跟前,又覺比那瓷器還要珍貴易碎。
幾日不見,他的臉色似乎蒼白了許多。
“慕姑娘”安逢然微笑,聲音輕如雲邊飄來的一片雪。
慕半依見他眉宇間仍有未褪的倦意,語帶歉意道:“你正在休息嗎?”
安逢然笑著搖搖頭:“不過小憩片刻,之前剛好也醒了。慕姑娘快請坐。”他伸手示意,同時朝後方的翠菱笑了下。
慕半依剛一就座,便馬上想到手中之物,將挺大的一個錦盒放在桌上:“對了,我今天特地帶了樣東西過來,平日你無聊時,可以擺弄它們來打發時間。”
安逢然面色一怔,看到眼前人將盒蓋開啟,裡面整齊擺放著一塊塊木質小牌,大致看去,約有上百個。
“這不是牌九嗎?”笙兒皺眉道。
慕半依立即否定:“形狀雖像,卻並非牌九,你瞧上面都沒有圖案。”
“那是”安逢然也看得一頭霧水。
慕半依湊近,眯眼笑道:“我來教你一道玩法。將它們按照一定距離豎立著排列成行。之後再返回碰倒第一塊,其餘的便會依次倒下。”其實就是所謂的連鎖反應。
“比如像這樣”她邊說邊做起示範。用十幾個小牌排成“一”字,接著指尖從頭輕輕一推,小牌便如流水般從眼前相繼推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在眾人注視下,慕半依很快又解釋說:“當然,這不過是最基本的,它們可以不限數量,任意擺出各種圖案形狀。”
笙兒看完脫口道:“這有什麼,很容易啊。”
“容易?”慕半依睨他一眼,“只要你在過程中出現一個極小失誤,那麼一切都將前功盡棄。喏,你現在就擺出一個螺形來給我看看。”說完生怕他不明白,慕半依將畫冊中的某個圖樣翻出來,讓笙兒照著擺。
笙兒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按照她的要求,擺了將近大半個桌子。
看向其中或長或短的間距,慕半依揚唇淺笑。衝他道:“你自己推下試試。”
於是笙兒用指尖撥倒第一塊,小牌便迅速“砰砰”相撞產生一連串反應,短暫的過程中,竟讓人產生一股心潮澎湃的感覺,牽起緊張。可惜到了第三圈,其中一個小牌因擺得太過靠外,使得剩餘牌仍保持豎立狀態,失敗告終。
“啊”笙兒不禁輕輕嘆息下。
慕半依挑動眉角:“怎麼樣,失敗了吧?”
“原來如此”看完整個過程,安逢然目露了然,“這玩法不僅推陳出新,更考驗人的耐性及細心,可以在每一次變化中感到樂趣。”
聞他此言,慕半依臉上顯出驚喜與贊同。
安逢然也看向她,眼神柔若秋湖月影,以及一縷淡淡的,總也無法抹之的憂悒。
被這樣直視,慕半依卻沒感到不自在,只覺心頭彷彿被極輕極柔的東西觸碰,平靜而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