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好比面對虛無的空氣。
沒有悲痛,沒有憤怒,只是一片寂然,死去的寂靜。
究竟從何時開始起,他變得不再笑了,那身體裡像失了情感,對一切再無觸動。
曾經那個神采飛揚,含笑不羈,會溫柔喚她小瑤兒的男子,似乎已在不覺中死掉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沈醉瑤突然充滿驚恐。
當她說完,顧墨晗轉身離開,隨著步履移動,那隻揪住袖口虛弱如枝的手,也被迫鬆開了。
一句話,連一句話也沒留,竟然一個字也不肯跟她說!
哪怕是恨,是怨,但他卻全無情感!
盯向那背影,沈醉瑤瞪大雙目,幾要滴下血淚來。
為什麼?是因失去那個人,所以他的心也就此死掉了嗎?
她煞費心機地想得到他,到頭來,卻是讓他心死意滅,反而離自己越離越遠!
難道自己真做錯了嗎?!
沈醉瑤閉上眼,淚湧不止,只覺體內力氣正在流失枯竭,再難呼喊挽留。
少頃,她啟開唇,聲音低得讓人以為只是一縷幽嘆:“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們的孩子”
顧墨晗一時止步,被玉磚吸住一樣靜立。
沈醉瑤開始瞪向床頂,空洞而詭異地笑著,但其中又混合了複雜難言似悲似悔的情緒——
“終歸都是我呢。你不知道吧,其實她對你”
斷斷續續的話,聽去有些語無倫次,逐漸低隱,到最後她就這樣睜著眼,再沒說下去,也,永遠不會說了。
一切歸於沉靜,顧墨晗沒有回首,走出寢宮。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但仍交織成繁密的細簾,迷花眼前風景。
顧墨晗長身立於簷下,撲來的雨霧潤氣,為他俊逸的眉宇間更添幾許幽華清冷。
下瞬,他捂住左胸,低頭咳了咳。
“皇上,一場秋雨一場寒,小心涼著。”李關順將緞衣披在他身上。
當初霖山一戰,他胸中一箭,雖未觸及要害,卻因戰況緊急沒能及時休養,外加心有積鬱,竟落下咳嗽的毛病。
“陛下,接下是去壽心殿嗎。”李關順心下暗暗掂掇——自打媚妃香消玉損,皇上就顯得意志消沉,包括這次大勝而歸的慶宴上,整個人也是意興索然,提早擺駕回宮,如今大部分時間都留在書房批閱摺子處理政務,對六宮的事幾乎不聞不問,自然也未招幸過嬪妃。期間雖說也有人慾接近引皇上留意的,不曉反倒被皇上打入冷宮,不少受牽連的也因此被貶,一時令六宮噤若寒蟬,一片清冷。
李關順在旁詢問,顧墨晗卻恍若未聞,只是望著昏瞑天色,有些怔怔出神。
“陛下”
“去桃灼宮吧。”顧墨晗落下句,一滴飛雨刮入眼中,倏然漾開波華漣漪,亦如那天邊悽色。
李關順先是一愣,隨後忙應了聲,朝左右揮揮手,一行人撐傘提暖爐擺儀仗,隨御輦迤邐而去。
如今桃灼宮雖是無主,但平日負責打掃寢宮修葺庭園的宮女太監一概不少,樂桐樂欣得到通報,早早出外迎駕。
皇上對後宮嬪妃不理不睬,獨獨隔三差五的,就往桃灼宮坐上一兩個時辰。可見對逝去佳人的念念不忘。
寢宮內點著香爐,紫煙嫋嫋,珠簾靜垂,連妝臺上的鑲玉奩盒都是離去時開啟的樣子,就彷彿再等著那個人回來將它合上。一切擺設都按照吩咐,沒有變動。
當顧墨晗走進殿內,總會習慣性地往那張馡香軟榻上望去,就這樣呆呆望著那眼神中的痴怔、迷惘、悵然、失落心灰意冷,都被樂桐她們看入眼中。但宮中規矩她們也是謹記於心,絕不可在皇上面前提起那個人。
奉上茶水糕點,知道皇上要在此單獨坐上一會兒,樂桐樂欣看到李關順手勢,正要恭謹退出,卻聽顧墨晗道:“朕今日想四處走走,由你們幾人跟著便是。”
秋雨淅瀝,從高處沿石階流淌而下,將青磚地面沖刷得光滑如盤,幾乎能晃出人影。行至西園一角,李關順從後為對方撐著傘,樂桐與樂欣緊隨其後。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
面前是兩座一丈多高的假山石,明明上方無人,可有道歌聲,仍能清楚地迴盪在腦海中。
“墨晗,你有沒有事?”她充滿擔憂的嗓音。
恍恍惚惚間,好似看到自己接住從石上跌下的她,彼此躺在地面上,對視相擁,親吻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