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一路上車廂劇烈顛簸,顧墨晗在裡面悶得捂嘴嗆咳。但即便如此,侍衛仍是揮鞭策馬,不敢違揹他的命令。
半依
唇齒間有血腥瀰漫,對於那個名字,內心止不住地吶喊、呼喚。
“雨一停她就走了,沒有說去哪裡。”笙兒看到他們時,也有些意外。
回想完對方的話,一支白玉簪被顧墨晗更加用力地貼近胸口,直恨不得戳進心窩裡。
按照笙兒所述,她辭別後走的是這條路,步行約一個時辰才遇岔口,其中幾條小道盤根錯節,最後卻可相通直抵西城門,便是出京都了。
岔口處有家酒肆,店面不大,門前杵著一根十尺多高的黑字白旗,迎風招展,“酒”字十分醒目。
馬車沿邊才一停靠,顧墨晗立即下車進入店內,就聽夥計熱情高喊:“幾位爺快裡面請!”
掌櫃正手指伶俐地打著算盤,聞聲抬頭一瞧,來人玉冠束髮,外罩一件玄紫披風,領口的鎏金小扣熠熠生輝,雕刻得十分精緻,雖是普通裝束,卻難掩尊貴氣質,絕華光耀如在周身縈繞,更襯容美堪比天人。
掌櫃愣是看了半晌,直至對方走到跟前,方省神,低頭哈腰地笑道:“這位爺,您是吃菜還是住宿 ?店後尚有幾間小房,就是簡陋了些,請爺多多包涵。”
顧墨晗卻恍若未聞,只是目光一個勁地往每個人臉上掃,透著焦急。
掌櫃見狀明白:“爺可是來找人的?”
這店開得不大,只能擺開十餘桌,這會兒正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人,顧墨晗一眼攬盡後,不禁黯然垂睫。
看出他失望,掌櫃道:“爺,我們這裡來往的人多,要不您說細緻點,我幫您回憶回憶。”
顧墨晗痛苦地呼吸下,搖搖頭:“不,不必了她是不會停留的只怕現在,已經走遠了”
他說完抬下手,景良便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錢袋遞給對方,隨他離開。
走了酒肆,顧墨晗並沒乘上馬車,而是站在岔口一棵高樹下,望著下坡幾條蔓延分開的小路,眼神空惘絕望。
“主子,或許她還沒有出城,我們可以命四方城門的守衛”景良說到一半便被阻止。
彷彿再難承受這滿身悲傷,顧墨晗無力地倚向樹幹,疲倦乾啞的嗓音就像受過炭火燻燒似的,透出微微顫抖:“朕與她之間,許是孽緣太深,終究有緣無分”
胸口一時痛到極點,他倚樹嗆咳起來,咳得彎下腰,咳得喘不上氣,咳得直流眼淚,幾片枯黃幹葉從枝頭被震落,淒涼涼地旋轉飄落,宛若心碎一地。
“半依”許久,他抬起哀哀欲絕的眼,那樣無望而悲愴地望向遠方,喊不出來的痛,淤積在血脈骨髓最深處,恍凝杜鵑啼血一般——
半依,自始至終都是我在尋你、找你,如今,你可能回頭,來看我一眼?
他呆呆立在原地,猶如一尊千年雕塑。
慕半依猛然回首,身後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才知自己已走了不少路程。
雨過天晴後,陽光穿透霾雲照射出絲縷光線,令大地煥發起新的生機,空氣裡還夾雜著泥土的潮溼味,聞去清新舒爽。
或許是很久沒有走這麼遠的路了,慕半依感覺腿腳有些痠疼。
她找塊半溼不幹的石臺坐下來,將包袱一撂,開始捶敲起自己的小腿。
“你真的決定走?”臨別前,笙兒聲音裡不禁多了幾分挽留意味。
“反正遲早都要離開,晚走不如早走,今後你跟李伯他們也多保重。”慕半依到院門前轉身。
“你一個人”
“別擔心,天下之大,總能有我立足之地的。”慕半依笑得坦然自若。
笙兒抿唇,欲言又止。
“笙兒,將來你有何打算?”
“一直住在這裡,陪著公子。”
“也好,這樣逢然便不會寂寞了。”
“以後,你會回來看看吧?”
“嗯,等我找到安身之地,一定每隔不久就來看你們還有逢然。”
“路上多加小心,保重。”
“保重”
捶完腿,慕半依輕輕嘆口氣。想自己身上所帶的銀錢,足夠這一路吃住,等找到合適的地方安置下來,她就該想法子做些小生意來養活自己。如果實在走投無路,她還有安家的印章書信,這是安逢然的兩位叔叔當初留給她的,想安家門鋪遍及各地,只要她需要幫助隨時都可前來,書信上寫的清清楚楚,就連分店的掌櫃都要聽她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