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便只能承受,沉重如墜,壓得哪裡直快滲出血,“觸景傷懷,睹物思人。朕現在知道了一直以來,他在你心裡,才是最重要的。”
心頭登時升起不祥預感,慕半依臉色微變:“你,你在說什麼?”
她順勢搖晃下那隻手臂,卻見垂落的廣袖中掉下一張薄紙,帶著密麻墨跡。
慕半依不禁詫異:“這是什麼?”
正要去撿,豈料玄底繡金衣襬拂過眼前,顧墨晗竟將薄紙踩在腳下。
為此慕半依動作一僵,朝他緩緩抬頭,終於看到那掩於纖睫之下——一雙失魂落魄的眼,竟是極度空洞,極度死寂。
他就這樣靜靜看著她,不含絲毫情感,好像所有情感都因一種崩潰而失掉。
慕半依突然不敢置信,那雙總是對自己充滿深情寵眷的黑眸,彷彿在一個轉身間,竟變成世上最陌生的眼神。
為什麼,她感覺他看不到自己了,就像在看著空氣。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彷徨不安地問。
顧墨晗開口:“這麼久以來,你為了得知他的訊息,真的是煞費苦心,不顧一切。” 好似心灰意冷一般,聲音透著淡淡疲倦。
慕半依隨之睜大眼。
顧墨晗一笑,自嘲傷極:“即使吃苦受罪,即使與朕纏綿悱惻,這些你都可以忍受,一切,不過是為他而活下去罷了。”
為了他而活下去
為了安逢然
慕半依終於明悟,此刻頭腦近乎炸裂一樣嗡嗡作響。
為什麼他會知道?!
為什麼自己說出的這番話,他會知道?!
思緒恍若電閃疾馳而過,想到信箋,想到沈醉瑤,想到來前的那兩杯茶盞所有事情驟間串成一線!
他在那裡,當時他竟然在那裡聽到了自己與沈醉瑤的談話!
可是不對,有哪裡不對勁!
望著她驚惶無措的表情,顧墨晗話音平靜:“你所寫下的那些思念情懷,朕全都已經知道了。”
慕半依身形一震,隨即搖頭:“我沒有!”
為什麼,他不是聽到了嗎,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
慕半依斷續吐字:“我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過的很好,希望他今後能珍重身體”
顧墨晗面無表情。
慕半依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墨晗,我根本沒有寫什麼,不是你所想那樣,你,你既然看到,應該明白”
顧墨晗打斷:“你實在瞞了朕太多的事。”
慕半依僵了僵,半晌才道:“我、沒有。”
“沒有?”顧墨晗似冷似嘲地一笑,本是沉寂如死的眸中,這刻竟乍起冰崩雪裂般強烈的光緒,照得人全身一陣麻痛,“那這個又是什麼——”
伴隨聲音響起,他從衣襟處掏出一枚如意形荷包,狠狠丟在地上!
當東西入目,慕半依整個人渾然傻掉。
顧墨晗無力笑著:“這個,是你的吧?”
慕半依有如一具石雕,呆呆看著,再答不上話。
“一直以來,你都在欺瞞朕”說出時,顧墨晗嗓音有些不穩,只因那其中之物,對他來講是如此致命而痛心!
慕半依渾身痙攣,幾乎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顧墨晗攥緊手,視線像灼燒的刃直直凝定:“這個孩子其實是意外懷上的吧,其實並非你心中所願!”
神經一緊,慕半依旋即回神,對上他說不出是失望,是痛苦,還是已近絕望的眼神。
可事實擺在面前,再難辯解。慕半依喉嚨乾澀,喃喃逸出聲:“我以前,是將它戴在身上。”
聽她親口承認,顧墨晗慘然一笑,那呈現眸底正宛若焚心燒骨而升起的熾亮,終於在瞬間熄滅。
對她,每一日每一刻,都會止不住惦記想念,看不到便思疾如狂。
究竟從何時開始,她就像烙印一樣刻入自己的骨血裡,即使被深深傷害,也是難以忘懷。
當愛成怨,怨成恨,為了報復,將她束縛身邊,豈料最後,仍然是無可自拔的愛上
千般呵護,萬般寵愛,對她費心費力,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可是到頭來才發現——
他錯了。
無論怎樣做怎樣改變,他留在身邊的這個人,不過是具軀殼,得不到那心與靈魂。
她真正所愛所在意之人,永遠不是自己。
親耳所聽,親自目睹。
原來彼此在一起,終究是場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