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能原諒自己,將來又怎麼能開開心心的活下去?
不知是淚珠,還是那目光太耀眼,將安逢然從呆滯的思緒中驚醒。
“依兒”這雙眼睛,應該總是歡喜含笑的,為何現在卻透盡了哀傷?
“你不要哭”捨不得她流淚,安逢然連忙伸手替她拂拭。
眼淚很燙,幾乎要燙化肌膚,牽動胸口都在灼熱作痛。
慕半依忽然抱緊他,彷彿怕他消失一樣,只覺愛惜難言:“逢然,什麼都別想了,真的什麼都別想了,就讓我這樣陪著你,今後我們一起喝茶一起下棋,一起看夕陽一起看落花,身體好的時候,我們就出去散步,天氣冷的時候,我就在屋裡給你講故事,還有明年的上元節燈會,以後每一年的燈會,我們都一起去看逢然,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再想著離開,也不要讓我走,我們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好不好好不好”
一字一句,宛若刻入骨髓深處。
安逢然呆呆聽著,身體顫慄不止。
好不好好不好
不再分離,不再寂寞,一起烹茶對弈,一起閒談賞景。
好不好不停地迴響問著,讓有個聲音幾乎要吶喊出心底:怎會不好?怎會不想?
一直以來矛盾而卑怯的心,總讓人慾近欲離,然而這次,他沒再猶豫,終於也將她摟緊,儘管是那般無力——
“好”
他緩緩吐字,情不自禁地,目中溢位兩行清淚。
“逢然,等下次的時候,我想你聽彈琴”
“好”
“以後我做菜給你吃,雖然比不上柏叔的手藝。”
“好”
“哪日天氣好,我們就一起在院子裡放紙鳶。”
“好、好”
不曾想過,一直牽掛在心的人,原來就住在京都郊外,離自己如此接近的地方,周圍矮叢青樹,鳥語花香,距離宅邸不遠還有條清澈小溪,環境十分的幽美僻靜。
小宅內並齊兩排屋舍,一屋分三室,自打慕半依來後,便住進後排臨西的房間,笙兒臨東,安逢然則在中間。除此三人,前房還住有一名車伕以及打雜的小僕,都是以前安府的家丁,對慕半依他們自然認得,因此相處起來毫不生疏。
多了一個人,安逢然平日的生活起居就能被照料得更仔細些。她與笙兒各自分工,拋去穿衣洗澡這類事,白天其餘時間便是慕半依陪在身邊。
日子一天天過去,比起以往,現在能明顯感覺到安逢然身體的虛弱,無論撫琴還是下棋,沒過多久便覺得累,咳嗽的次數也是有增無減,絕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坐在椅上或是靠在床頭,聽慕半依津津有味地講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偶爾疑惑時會問上幾句。當慕半依講起她喜歡的話本,安逢然總忍不住笑,並非劇情,而是因為對方講話時那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樣子。瞧見他笑,慕半依心裡也跟著高興,緊緊握住那隻手,不再讓它冰涼。
一日中午,慕半依大展身手,做了滿桌子的菜。
她叉著腰,額角雖掛汗珠,但眉梢間卻掩不住一股得意之色:“逢然,你快嚐嚐看,我保證這些菜餚都是你以前沒吃過的。”
面對她的自信滿滿,笙兒旁邊嗤笑,馬上引來慕半依一記白眼。原來之前笙兒嚴重懷疑她的手藝,未免公子吃壞肚子,特意每道都提前嚐了口。
二人眼神碰撞,互不服氣,而安逢然瞧向香味撲鼻的菜餚,雙眸正被熱氣氤氳出一層柔情暖意。
“逢然,你快嚐嚐。”收回視線後,慕半依滿臉期待道。
安逢然舉起箸,從盤中夾起一葉青菜,不過才到半空,纖瘦的手腕一失力,菜就掉到桌上。
二人的笑意同時僵在臉上。
安逢然忽然有些窘迫,連續了兩次,才終於將菜夾起來。
慕半依忙開口:“原來想吃這個啊,來來,我給你夾,剛才那個掉到桌上就算了還有不許只吃青菜,肉也要多吃,嚐嚐這塊,是我特意用小火燉的”
如今連夾個菜都顯得這麼費力了。
沒去看安逢然的反應,慕半依只是徑自說著,稀里嘩啦地夾了一大堆菜,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住眼角脹起的酸澀。
飯後服過藥,安逢然習慣性地睡去,慕半依慢慢掖好被角,守在旁邊,滿臉黯然。
沒多久,笙兒推門進來,小聲道:“那個人來了。”
慕半依一驚,隨即點點頭,留下他出屋。
宅邸門前正停著一輛精緻馬車,慕半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