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出來。
明燕伸手扶上門時,有剎那的猶豫,但只是一瞬間罷了,下一秒堅定果斷的推門而入。
屋內視線幽暗,有一個人影立在裡冊。面目模糊,只那雙彷彿盛滿星辰的眸子閃著清冷的光芒。
〃您來了,請坐。〃
明燕解開披風,走上前隨意坐下。她沒有問,至親王,你能否保證來時無人跟蹤。就像顧寫意同樣沒有問,皇后娘娘,你能否保證無人發現此處。若是連這點小事做不到,他們也不可能會有機會坐到這裡。
座位離的很近,也就半臂的距離,甚至連對方的呼吸心跳都能聽到。幽暗的視線,安靜的氛圍,兩人都沒有選擇搶先開口。空氣中只有顧寫意慢慢捻動佛珠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如此祥和安謐的氛圍,如此風華絕代的兩個人,準備商談買賣的卻是這世上最神聖不可侵犯的國家。
人,從出生起就沒有公平可言。有的人才貌雙全,有的人生來殘障。智慧與氣度需要時間的沉澱與積累,不管少年再怎麼天資聰慧,做事不可能不出紕漏,因他短淺的人生經歷註定他的眼光只能看的這麼遠。
明燕一度對顧寫意很好奇,為什麼雍帝如此猜忌厭惡這個兒子,將他扔到偏遠危險的邊洲受苦?為什麼根基深厚的韓家心甘情願傾家蕩產輔佐他?為什麼縱橫西北戰績赫赫的大將軍因他幾句話就可出賣下屬揹負一生罵名?
〃聽屬下說,皇后娘娘對計劃並不滿意。〃顧寫意道。
明燕將思緒全部抽回,冷笑:〃至親王的胃口未免太大了,若是連兵力部署都告知了你,新戈豈不是要任人宰割?再者,〃明燕一頓,〃如此機密的事情,我怎會知道。〃
顧寫意淡淡一笑,將佛珠從新帶回手腕上。拿出放在一旁的木匣,又點亮一個火折道:〃請先看完這些再說。〃
明燕開啟木匣,隨手翻看,饒是她貴為一國皇后,仍不禁動容。數百家店鋪的契約,千傾良田的地契,各國通行的億萬銀票。。。這些都還次要,最令人震驚的是一疊顧寫意通敵賣國的罪證,流傳出去一件都足以轟動天下。
〃錢銀等俗物雖不入流,卻是一日也離不了的。〃顧寫意不帶起伏的聲音響起:〃若真有一日,顧寫意利用娘娘的情報主動攻佔新戈,皇后娘娘只需將這些東西散出去,我必定遭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大帥也好,親王也罷,單是大雍的百姓就不會放過我。〃
明燕緩緩深吸了口氣,以顧寫意的身份才智,明明可以採用更為婉轉溫和的手段去處理事情。可他每每都選擇最為激烈的反抗手段,讓自己處於最危險的風口浪尖,後路都不留。一個人對自己竟能絕情殘忍到這種地步!
明燕清醒的意識到,顧寫意在性格的某一方面上偏激近乎瘋狂,和這樣的人合作真的對麼?
緩口氣道:〃我已貴為國母,何必再冒險做這些遺臭萬年之事?〃
顧寫意眸子裡燃燒著幽明的火,淡淡道:〃有些事,由得我們開始,卻由不得我們說結束。〃
明燕臉上隱有怒色。
顧寫意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口氣淡然卻蘊含著化不開的寂寥:〃對乞兒來說,能吃飽肚子就是幸福。對農民來說,好收成就是幸福。對士子來說,能入朝為官福廕子孫就是幸福。。。皇后,對你來說什麼才是幸福?〃
明燕怔愣,無法言答。
顧寫意接著道:〃沒有人不懼怕死亡,但對軍人來說,窩囊的死在病床上遠不如戰死沙場,因為那是榮耀。人與人是不同的,即使貴為親王如何,即使能享受榮華富貴又如何。命運無法掌握在自己手中,仰他人鼻息而活,對我而言只是屈辱。皇后,我們不是乞兒,不是農民,不是士子,我們過不了那樣的生活,享受不到簡單的快樂。我們甚至連妥協都學不會,不然,會走到今天這步嗎?〃昏暗中,顧寫意凝望著明燕:〃還有,仇恨。不論度過多少歲月,也無法遺忘的刻骨仇恨。那刻在骨頭上,融入血液裡的恨,你能忘掉嗎?〃
明燕嘴唇微微顫抖,骨膜嗡鳴,恍惚又聽見那夜的悲鳴。
步步為營,步步驚險,多少次遭人陷害險些喪命,又多少次謀害了別人的性命?太多了,多到已經記不清。
她有過一個兒子,粉嫩可愛的嬰兒。為了陷害太子的生母,上任的皇后,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權勢,和與她相關的無數人,她的手捏住了剛滿月兒子纖細脆弱的脖子。
〃喀吧〃一聲脆響,孩子沒了,這麼容易。一個在她肚中十月的,來到世上僅僅一個多月的生命就這麼輕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