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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17

17、親人,戀人 。。。

燈火通明的御雅街上,易洛迦和蘇越肩並肩走著,秋夜風緊,道路兩旁都梧桐樹被吹得唦唦作響,糅雜在一起,如同海潮之聲。

“不把他的屍骨收殮回來嗎?”蘇越低著頭,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路問道。

易洛迦嗯了一聲,停頓片刻,說:“在我們易北,被處極刑的人是不能立墳的,他們的屍骸會被丟棄在荒山野嶺,死後成為遊蕩的山鬼,沒有人能夠例外。”

他踩在枯落的落葉上,流海低垂:“我救不了他。”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伊人樓,讓他們微微驚訝的是尹桐新喪,伊人樓卻依舊營業如常,酥手烹酒,朱唇客嘗,曼帳珠簾下是伶人歌姬的箜篌琵琶聲,軟語唔儂。

易洛迦的目光一暗,轉身繞行,他俊秀的臉板得緊緊的,唇角似乎凝著萬般不悅。蘇越跟上了他的步伐,語氣說不出是嘲諷還是寬慰:“平西爵不是說過自己是無心之人麼?他們繼續做他們的皮肉生意,你又何必太介意。去了的人已經去了,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活著,你總得讓他們賺足過活的錢餉。”

“那不一樣。”易洛迦皺起眉頭,“那不一樣,他是我的弟弟,蘇越,他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過路人,或者一夜纏綿後就形同陌路的床伴,我無法不在乎他。”

蘇越淡淡道:“我原以為你是不會在乎任何人的。”

易洛迦搖了搖頭:“蘇越,他是我的親人。”

“親人?”蘇越冷冷地嗤笑起來,“親人是什麼?”

易洛迦沒有說話。

蘇越停下腳步,把手摁在易洛迦胸口,輕聲道:“平西爵,你以為你自己是沒有心的嗎?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為了一己私心,與自己的父王糾纏不清,可以算計戕害我的兄長,我不會因為我們的身體裡流淌著同樣的血就用情頗深。”

“而你不一樣。”頓了頓,他望著易洛迦的眼睛喃喃,“平西爵,你是一個有家的人,有家的人不會無心。”

“你在同情我?”易洛迦眯起眼睛。

“不,我想你不會需要我的同情。”蘇越說,“而且我也沒有資格同情你。易洛迦,我說的是實話。”

“”易洛迦凝視著他,半晌,他輕聲道,“蘇越,你還是不夠懂我。”

蘇越沉默一會兒,笑了笑:“但是我們誰又能真正懂誰呢?”

易洛迦一怔,是啊,誰又能夠真正懂誰呢?他從小看著易欣長大,原以為這個孩子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原以為易欣的任何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他甚至還幼稚的以為易欣在他面前就像是水晶琢成的,剔透乾淨,無所遁藏。

可是他錯了。

沒有誰是能夠真正懂誰的,哪怕是自己都無法完全地瞭解自己,更何況是其他人?

易洛迦永遠無法想象,那個曾經為了一隻死去的兔子哭腫眼睛的易欣,竟然能夠殘忍地殺害無辜的人,並且取出他的心臟帶走,而這一切只是為了一個可笑的偏方。

這偏方是在整理易欣的遺物時發現的——

川貝粉,黃精,穿山甲,野山參,車前草,以及,活人心臟一顆。

可治痼疾,延年續命。

原來易欣殺人取心,是為了給尹桐湊足一味救命的藥。也許生命和生命是平等的,但心中的天平永遠不會平衡,因為更沉的,永遠是感情的重量。

所以可以為了救一個人,而奪取另一個人的性命。

易洛迦不想承認人是易欣殺的,可是陳屍現場,死者嚥氣前歪扭寫下的“斤”,卻讓他無所退避。

那其實是一個未及寫完的“欣”字。

如今整個易北都傳開了,易欣少年時候與尹桐交好,後來王上賜封易欣領地,易欣便去了渭城,尹桐自幼體虛,與姐姐流亡韃吾國時又落下了病根,在易北水土不服,逐漸病得只能臥養於床。

由於易欣覺得與尹桐的戀情不光彩,尹桐為了照顧他的面子,行事向來低調,很少露面,病後愈加大門不出,許多人都以為伊人嬤嬤的這個弟弟早已死了,便慢慢淡忘了他。

尹桐一直在伊人樓的廂房裡悉心養病,易欣偶爾會出來看望他,那是尹桐唯一會笑的時候,也是他唯一的盼頭。

給尹桐續命的藥引很貴,所以易欣每一次來,伊人嬤嬤都會問他索要許多錢兩,一方面是為了給弟弟買藥,一方面是怨恨易欣不曾好生待過尹桐。

可是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