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竟讓易濤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麼感情。
葉筠一邊咳著血,一邊用盡全力罵道:“你的良心,倒真是被狗給吃了!”
易濤從小到大哪裡被人這樣說過,臉色登時變得慘白,氣得嘴唇都微微發抖,一甩長袖,對旁邊的獄卒說:“審!接著審!再不招就浸下去!”
“是!”立刻應道,酷吏揮了揮手,“放低鐵鏈!”
易濤看著葉筠一點一點被放下去,下面碧色的幽池湧動的越來越厲害,甚至有狂躁的大魚甩著尾巴從池中一躍而起,試圖去噬咬犯人的雙足。
葉筠卻是連臉色也不變,只是死死瞪著易濤,漂亮的金棕色瞳仁是那麼幹淨坦然。
鐵鏈吱嘎降下,易濤緊抿嘴唇一言不發,葉筠就那麼看著他,也不求饒,也不咒罵,沉到最下面的時候,眼眶已是微微發紅,而嘴角忽然掠起了一絲微笑。
那笑容很淡,好像一杯山間泉水泡的清茶。即使再清澈,再動人,可終究是苦的。
“”突然不忍再看下去,易濤驀然轉身,大步走出了密牢,鐵鏈撞到底部的一聲悶響讓他的心臟猛然蜷縮,他加快了腳步,背後是大魚撲食和巨蛇甩動尾巴的聲音,他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堂堂易北王上,幾乎是用逃脫般倉皇的姿態,離開了這裡。
從昏暗的牢房中邁出,一步跨到外面,強烈的白晝光線幾乎逼得他兩眼發花,刺得他眼角痠疼。
他就在這片潔白的光線中愣愣站著,直到眼前慢慢浮現了一個少年清瘦而挺拔的身影。
那個少年帶著認真的表情走在花草從中,不時地撥弄與人同高的蘆葦,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那時候他穿著潔白的衣袍,寬大的衣袖幾乎垂在了地上。整個人乾乾淨淨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起臉的時候,陽光剛好灑進他金棕色的眸子深處,亮亮的,好像水晶一般。
“啊你好。”有著金棕眸子的少年望著他,臉頰上鑿出兩道笑痕,“請問你看見我的貓了嗎?它不肯洗澡,偷偷從家裡跑出來了。”
“你是說這隻嗎?”易濤從背後拎出一隻張牙舞爪的黑貓,把它提到少年面前,面無表情地說,“它剛才抓了我一下。我正想收拾它。”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葉筠,在易北城郊的獵場,那時候他還不是易北的君王,只是在父王羽翼庇護下的公子而已。
轉眼白駒過隙,易濤突然發現,原來葉筠已經在他身邊默默站了這麼久,從少年到青年,從公子到王上。原來竟已然過去了整整八年。
39 傻子
血順著石床的紋理緩緩淌了下來,危險的暗紅色,在凹縫中匯聚成一股一股腥甜的細線。
“吱呀。”
牢房的門開了,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葉筠閉著眼睛,沒有去看。那人舉著火把走到他面前,跳躍的明火照亮了葉筠蒼白的臉色,血流不止的雙腿。
那人透過猙獰的青銅望著他,眼神卻是憐憫的。
“大覡,已經審了他一天一夜了,仍舊什麼都不肯說。”獄吏在一旁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和青銅面具人解釋道。
那人依舊俯視著躺在石床上,已是遍體鱗傷的葉筠,過了一會兒,對獄吏說:“退下。我有話單獨問他。”
屏退了旁人之後,那人在葉筠榻邊坐下,低聲問道:
“你其實是陳國的巫靈對嗎?”
一直毫無動靜的葉筠聽到這句話,驀然睜開了眼睛,轉頭瞪著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原本就十分蒼白的臉色幾乎變得像玉石般透明,他動了動淤著血痕的唇,說:“你你是誰?”
“我本該是隨先王而去的死人一具。幸得王上相救,得以苟活至今。”那人淡淡道,“你可以叫我陳伯,也可以叫我大司辰如果願意亦可在無人時,喚我大靈首。”
葉筠的瞳孔猝然收攏,即便鎮定如他,也在這時驚的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愣愣盯著面前頭髮花白,戴著面具的老者,嘴唇都因為過度的震驚而微微發抖。
陳國是大陸割據的幾個國家中,最為淡泊,也最為神秘的一個國度,其民深信神祉,且有十男十女作為侍奉神靈的聖者,這二十人均有很強的靈氣,而為首的大靈首是最為厲害的,甚至能感通神意,與神靈對話。
葉筠是五歲那年被過世的巫靈預言為下一任巫靈大人的。接受祝禮的時候,站在高高祭壇上的那個大靈首大半張臉都被黃金面具遮擋住,一雙淡金色的眼睛自上而下望著他。
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