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躺在床上,一頭烏黑的髮絲一半披在腦後,一半披在臉上,雪白虛弱的臉色滿頭大汗,頭髮溼漉漉的,一雙眼睛無力的眯著,一張咬破了的嘴巴微張著,喉嚨裡發出無力的嗓音,那嗓音因為叫了一夜,早沙啞的不像話了。
他眼眶一紅,往她下面看過去,下身蓋著一張藍色的被子,三個醫生圍在後面,他只看了一眼,染著血漬的下面一個嬰兒半邊身子露在外面。
他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心驚肉跳、雙腿發軟,連忙轉開眼,不敢再多看。
“再加把勁,孩子就要出來了,你是她愛人,快過去鼓勵下她,她沒什麼力氣了,在這樣拖下去孩子越難生出來”,醫生催促道。
“噢”,他慌亂的應著,拖著發顫的雙腿走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緊抓著被子的手,手掌心有不少傷口,都是她用手指掐的。
他心裡劇疼,彎下腰撥開她額頭上打溼的汗水,溫柔的握著她手心在唇上親了親,噶著嗓子張口,“青槐,別怕,我在,我們的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你再加把勁”。
“阿灃,我好疼”,接近渾濁的眼睛看到他的那一刻彷彿又找到了光芒,傅青槐再次要咬唇,他忙把自己的手臂伸到她嘴邊上。
“疼的話別咬自己,咬我”,看到她把自己弄得那麼傷,他好心疼。
她眼淚掉出來,抬頭,一口咬住他。
“哇哇”的嬰兒啼哭聲忽然響徹產房,她如洩了氣的皮球徹底的倒在床上,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微笑。
他看著她,亦是眼睛泛熱。
醫生把手術剪遞給他,他望過去,包在布里的新生嬰兒淺淺的融融髮絲,腳底板紅的發紫,全身上下泛著水光。
這是他的兒子。
人生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神奇,明明早就在外面試驗過幾次,可還是會緊張的額頭都冒出了汗,拿著剪刀的手不停的顫抖。
“凌先生,你不要太緊張,一刀剪下去就行了”,戴醫生微笑的鼓勵他。
他繃緊腮幫子,食指和大拇指輕輕用力,臍帶斷了,他頓時露出鬆了口氣的笑容,回頭望去,傅青槐也微笑的閉上了眼睛。
“青槐”,他心裡一陣害怕,幾步過去抱住她。
“我好累,讓我睡會兒”。
她眼前一黑,再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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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復甦時,窗外的天黑著,頭頂白色的燈亮著,腦袋邊上好像有細微的動靜。
她側過頭,病床的另一邊還蜷縮著另一個高大的身影,只是她看不到他的臉,因為兩人中間還放著一個小嬰兒,用天藍色的花棉襖包裹著,寶寶好像在睡覺,眯著眼睛,露出了雙眼皮,眉毛細細的,小鼻子挺挺的,小小的嘴巴上唇抿著下唇,肌膚紅紅的,卻不難看出五官清秀。
這是她花了千辛萬苦才孕育出的小孩。
激動的暖流和歡喜從心裡溢位來,突然覺得這長長的日子裡吃再多的苦也是值了。
她輕輕捏了捏寶寶的臉蛋,真軟、真嫩,叫人愛不釋手。
又忍不住撐起上身親了兩口,細心的動靜弄醒了旁邊睡著的凌茂灃,他睜開眼,看到的是女人笑彎了的眉眼,臉上寫滿了濃濃的柔和母愛,忽然覺得有點陌生,卻又莫名的更親近。
他撐著後腦勺望著她們母子倆。
她親完又捏完了才發現身邊的男人不知何時早醒了,微笑又專注的看著她笑。
“你笑什麼”?她嗔道。
“覺得想笑就笑啊”,凌茂灃用指尖颳了刮她臉蛋,烏黑的眼神有絲失神,“你睡了好久了,肚子餓不餓”。
傅青槐點點頭,“嗯,好餓,我媽呢”?
“她昨晚在這守了一夜,我讓她回去睡了,明早她會過來”,凌茂灃輕輕起身,把她扶坐起來,然後擰開床頭櫃上的保溫壺,還泛著熱氣的板栗雞絲粥倒進細瓷碗裡。
“我來吧,我自己能吃”,傅青槐接過碗,一天沒進食,快速的吃了碗,又喝了碗雞湯。
吃完後,才想起凌茂灃一直沒做聲,只是用雙有些怔忡的眼睛在看著她。
“你怎麼了,是不是開始進產房”,她眼睛裡流露出擔心,他還那麼小,產房裡血淋漓的,還讓他看到了自己生孩子的樣子,是不是被嚇到了。
凌茂灃愣了下,繼而笑道:“確實是嚇到了,你進去那麼久,我好擔心,不過我沒想到女人生孩子是那個樣子的”。
“很難看吧”,傅青槐現在回想起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