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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娘娘,福公公剛帶到訊息,大皇子已經被押至太廟,就等娘娘您一句話。”

“讓他先待在那,等我有時間再走一遭。”

“奴才遵旨。”

因為要落雪,天色低沉壓抑,雲聚地遠,彷彿就快天地合一,讓人有些喘不過氣,我又感到胸口疼痛難忍,欲咳不止,趕緊喚來邀月:“去把安神散給我拿來。”

邀月急急忙忙拿過藥盒,擔心道:“娘娘要不要請許院史過來看看?”

“倒水,快。”

邀月端過白玉杯,倒入溫水,開啟藥盒,用金匙舀了三勺,黑色粉末入水即化,化成赤紅血水一般,看著怵目不已。

“再放兩匙。”

“娘娘,許院使說不可多”

“快”喉頭的癢意,就和胸口不斷衝擊而出的力道,兩廂作用,我忍不住甜意氾濫,乾咳幾聲,嘴角有了溼意,口中湧出腥甜味道,邀月遞過娟帕,哭哭啼啼站在我身側:“娘娘,您不能再吃下去了。”

娟帕掩口,將血水吐在其中,胸口疼痛淤悶仍不得紓解,我微微蹙眉,漱了口,徑自又舀了兩匙黑色粉末,攪勻在杯中,疼痛愈發強烈,我的手不斷顫抖,紅色湯水灑出杯口,洇溼我的袖子。

“娘娘”

我已疼得不能自抑,連說話都變了聲音:“就算要死,也要等到懷臻大局在握,不然,我連死都不能瞑目。”

邀月心知勸不得我,淚流滿面,跪在我腿邊,接過我手中的杯子,一勺勺餵我喝下藥湯。也許是這十五年間我已經喝了太多太多,藥量加大,可藥勁卻依舊溫吞,口中腥甜味道變成苦澀怪味,我已經再熟悉不過。

“又要到年底了,你讓製衣坊再備一件紅衣,我要給長生收著。以後若是我不在了,記得每年都讓懷臻備一件。”

邀月早已哭紅了眼睛,點點頭:“娘娘,您喝完早點休息。”

我淺笑:“哭什麼,人生於世,總要離開的,與其到最後紅顏頹敗,色衰愛弛,倒也不如風華正茂,戛然而止。只要我兒懷臻可如我願,我便再沒有什麼好惦念的了。”

“娘娘,您別這麼說,你若是不在了,奴婢可真麼辦。”

“你若出宮了還有人家可投靠,我便允你出宮,若是沒有,留在懷臻身側侍候也不錯,他不會虧待你 。”

邀月聞言,失聲痛哭:“娘娘”

我伸手,笑拂她面孔,有些人可與我一路到老,雖與情愛無關,卻也不離不棄。有那麼片刻之間,我頓感十足陌生,彷彿靈魂脫殼,看著面色蒼白的自己,帶著那麼安詳的笑容,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手指的冰冷僵硬方才感知人體該有的溫暖與柔軟,邀月緊緊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淚水模糊了她的眼,浸溼了我的面板。

我抽手,抬起她下巴,銜笑道:“邀月,只有突兀消失不見的人事,才是最深刻的。人活於世,不單單只是要現世安好,與其等到最後,兩兩相忘,相看成厭,我寧願早早解脫。

熬著時光一日日過去,看自己疾病纏身臥床不起,沉默之中,我會生出怨恨,人總是如此,貪心不足,得到很多,還想要到更多,可你知道與否,想得到的,未必就能得到。這十五年間,我想的如此通透,到如今,就算生命只有一日,看到所想成真,也就足夠了。”

我站起身,只感到天旋地轉,仿若乾坤倒轉,天地倒置,我踉蹌一步,扶住漆紅圓柱,視線越愈發迷茫,晦暗。身體沉重,仿如不斷下墜,好似落日之前黑暗吞沒所有光亮,我的世界,只剩一片漆黑,無知無覺前,我喃喃道:“生時已到,命不由人。”

這一病,足有兩月,天越來越冷,雪越落越大,鳳御煊每日都在福來攙扶下過來看我,許紹已經停止讓我繼續服用安神散,每日服幾副藥湯,苦澀而乏味。

“蓅姜,你且好好休息,等到來年桃花正好,你與我去闕樓賞桃花,可好?”他看不見我的臉,只是伸出手細細描繪我輪廓,我笑看他,烏黑髮絲已是半白,便不住猜度,這些雪染,又到底有幾分是為我?

“好。”我答得乾脆,無喜無悲。

他聽了輕蹙眉頭,似乎不甘,追問道:“蓅姜,來年你生辰,我準備立你為後,可好?”

我又笑,簡而答之:“好。”

鳳御煊沉默,半晌,再次開口問我:“蓅姜,把你的‘蓮生’送給我,可好?”

“好。”

“你要等我,蓅姜,等到我明年夏末,一定要等我,答應我。”他略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