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五城,便是換做鳳御煊,也要考慮再三。可短短几句,出自他口,竟是如此簡單,仿若兒戲。
是哥哥對妹妹的疼愛吧,我極力壓制心中不斷湧現出當初汀苒宮門前那座漢白玉橋上,鳳宜玶對我坦言的一番話。收回眼色,我垂頭凝思,心思沉重。
“寧王,你究竟想讓朕賜你什麼?”臺上的鳳御煊終於開了口。
我心一滯,終是塵埃落定,不管繞了多少彎路,廢了多少人心思,最終還是峰迴路轉的回到原來。從始至終,這門婚事,青州五城,永州侯的請賜,父親的半路支援,姚相的阻攔,不都在他一人算計之內嗎?
我不過是利用他的心思細密為哥哥博得日後一席之地,而他也算準了,我會勸服鳳雲深,算作幫了大忙。至於鳳宜玶那裡,到底是賣了誰的面子?抑或者這本也是他本人的算計之內?
“臣求皇上為臣妹與華安庭副將賜婚。”鳳宜玶聲音清冽而略沉,一字一句,敲在我心上。我抬頭,舉目望向哥哥,那一臉驚異與失望,即便是到了我閉眼離世之時仍舊能記得清清楚楚。
大殿突然寂靜起來,無人說話,各懷心思。
臺下百官興致正濃,無人注視到臺上殿裡,那死一般沉默到底意味著什麼。突聞編鐘聲音忽起,輕脆飄渺,高低有致,彷彿是敲打在心上一般,一疼,一頓,猶是在這樣的月圓風黑之時,那麼冰冷,那麼沉重。
“雲深,華安庭可是你屬意之人?”一道清冷聲音,毫無溫度,就似從天外深淵划過來一般,忽遠忽近。
我展目望向哥哥,他亦回眸看我,我錯失不了,他眼中萬般無奈,身不由己的絕望目光,就如我曾經理解自己內心處境一般,看到了藏在他眼底的不甘,孤寂,掙扎,與憤怒。
我無法言語,這般場合,除了沉默以對,並無它途。可是我們又能怎麼辦呢?天不由人願,我們這般出身,這般田地,何以自主?如果不能,那麼什麼苦痛難捨都得吞嚥,這才是我們眼前的路,直接,殘酷,卻無比正確。
也許是我眼色過於哀寂,或者是哥哥內心裡也有殘忍考量,只見他的眼色漸慢黯淡,不再光亮,沒有溫暖洋溢,露出我從未見過的顏色,寒冷入我心。
“回皇上,雲深願意。”
“那華副將軍呢?”
哥哥猛的站起身,撞到桌腳,掀翻了桌子上的那杯酒,聲音梗梗,欲言又止。半晌,撩擺,就地跪拜,垂頭凝神,沉聲道:“臣謝過皇上恩賜。”
34。心機
這不是一場鬧劇,而是一出華麗而暗藏洶湧的精美劇段,講求劇情起伏有致,章節錯落有序,更要角色栩栩逼真,看不得半分僵硬的表演,只當是真發生在眼前一般。
劇已落幕,各有各局,有人心滿意足,有人棄而求和,還有人旁觀冷眼,自然,也有算計破敗,竹籃打水的。哥哥順利的迎娶到臨平公主自然是我再如意不過的結果,可一顆心卻始終不能穩妥的落在地上,倒是彷彿沉在深水之中一般,七上八下,沉浮不定。
我想要哥哥能在我鋪下的路上昂頭猛進,與此同時,也希望我們兄妹之間感情能毫無間隙,攜手同行。
中秋盛宴就在皇上賜婚,寧王割城的局面之下,安然落幕。姚氏隨著鳳御煊先行離席,後面簇擁著一干侍候的太監宮女,等著他們走過一段時間,男賓才能次第離席。
女賓則要等皇上皇后以及男賓離席之後才能退下。於此,我無法與哥哥面談,只能把一個忐忑的心掩在胸懷之中,多少有些心神不寧。
此時夜已深,月圓盈滿而明亮,掛在天空之上,寒輝盡灑,淡淡落於人間,鋪得寶殿之下一片淡然淺色,如落霜薄薄,我別過頭,方才走過兩步,聽聞吉嬪在我身後委委一拜:“恭喜姐姐了,華副將軍能娶得臨平公主,真是天大的喜事。日後,姐姐一定更為皇上的喜愛。”
我微微側頭,望一眼殿下冷清月色,笑意淺淺:“有時候攀龍附鳳未必就是捷徑,公主尊貴,賜婚也是極難得的榮寵。可終也是成了眾矢之的,又豈是我願?”
吉嬪趕緊側身上前,雙臂纏住我的胳膊,半是撒嬌道:“姐姐怕什麼,您看寧王願割五城以示誠意,姐姐還怕日後沒有所依?日後妹妹還要傍姐姐以求安穩呢。”
我含笑,目色溫軟:“妹妹怎知寧王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妹妹的下半生幸福著想?哥哥雖然是高攀,可這也是臨平公主自己的意思,人生在世,能得良人相伴,可不只是凡人才想得的,妹妹難道不想?”
吉嬪表情短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