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上依舊平靜,看不出波瀾,那雙淡然的眼讓人看了心生不喜,只覺得她是內心暗湧,卻面上無波,的確是個有心勁兒的女子。
“宸嬪這話說的不是不在理,不過江家也並非好動,皇上既然有心扶植,有些事情還是三思而後行才好。”
“江家不好動,這句話皇后說的極是。”我含笑對上那雙靜謐的眼,她亦是坦然回視我,沉默了半刻,便起了身。
“還是宸嬪心思細密,本宮這一忙,竟也含糊了,倒是你提醒了本宮,不然落得其他妃嬪的口舌到時候也是麻煩。剛巧還有些精緻的錦緞,待會差人送去聞芳苑才是。”
我也跟著起身,踱步走到皇后面前,眼色盈盈:“皇后姐姐,蓅姜聽過一個道理,說是一片竹林雖廣闊,可您知道嗎?底下盤根錯節的竟只是一隻主根而已,動一隻竹,動兩隻竹,根本無意,不過是白費了力氣罷了。”
皇后淡然輕笑:“根結錯落,豈非一日而成?”
我點頭,笑容可掬:“可皇后姐姐知道嗎?這世間還有一種草,種竹的農戶最厭這種草,因為草生卻死竹,不動聲色,年深日久,等到發現竹葉泛黃才知道竹已沒落無救,挖開根一看,那根上竟滿滿布著細小的草根,吸取竹的精華,簇簇而生,長的茂盛繁密,雖不參天,也不光華,卻足以不動聲色的毀掉了那一林的竹。”
姚氏挑眉,顯然有了興致:“那還真是可惜,那麼一林的竹。”
我莞爾:“的確可惜呢。”
“那妹妹知曉那是怎樣一種草?”
“蔓竹草,名不見經傳的一種野草。”
姚氏笑意正濃:“未想到這樣的草竟如此致命,果是不可小視。”
我撩眼看她:“越是這般,不越是可以物盡其用嗎?皇后姐姐說呢?”
“呵呵,看來蓅姜心裡有數了,本宮甚知,但本宮只有一個問題想問。”
“皇后姐姐請說。”
“蓅姜覺得血濃親緣如何?”她睜眼看我,輕輕說出這句話,凝神帶笑,看著我的眼,想看清楚我眼中那些暗藏的殘忍冷酷究竟有多深刻,多徹底。
我眼光一轉,滴水不漏:“蓅姜是自私的人,他人與我一分好,我還以十分,相反的,我亦不會心軟。坐等死路,不如擇樹而棲,後宮深深,蓅姜只討一條活路而已,顧不得那麼多。”
言畢,姚氏面上的笑容乍然燦爛,如此淡然一張面孔,少見的喜悅:“本宮甚是喜歡這種愛恨分明,而又有自知之明,懂分寸的人。蓅姜如此乖巧聽話,本宮自然什麼都會給。”
我回笑:“蓅姜自認也不是愚笨之人,所依之人定當是這後宮中真正的主子。”
她笑,嘴角那抹堅毅自信,眼中的驕傲不言而喻。
我笑的無害,並不尖銳,溫婉而嫵媚,那才是我一如既往的姿態。
我只是沒有告訴她,那噬竹的蔓竹草終年開花,襯在那竹林之中,似點滴硃砂濃血,豔紅婀娜,極其美麗。
不曾有人料想,它是這般殘忍而毀滅的一種美,等到一林青竹枯黃破敗,蔓竹草便鬱郁生長開來,直到連成遼闊一片,碗大的紅花嬌豔絕美,似吞天掩地的火焰,奪人眼目,不可忽視。其實,它還有一個名字,只是瞭解這種花個性的農戶才知道,蔓竹草又叫做蔓毒紅。
厭勝
姚氏心滿意足的走了,我倚回軟榻休憩,邀月將參湯呈了上來:“娘娘,趁著溫著,趕緊喝了吧。”
我頓了頓,端起碗,一口口喝起來:“去把劉東喚來。”
參湯還未喝完,劉東撩簾而入,俯身問安:“娘娘千福,奴才來了。”
“你看看桌子上這兩匹布料如何?”
劉東貓著腰,走到桌邊一看,沒有多大功夫邀功似的抬了頭,笑嘻嘻道:“這是北齊進貢來的雪絲凝紗,因著蠶是通體白色,耐寒,只食一種邊地獨產的,特別堅韌的桑葉,所以,這種織布的絲非常堅韌卻極其柔軟,布料製成衣物便異常柔滑輕盈。以前就有過古語‘一身半兩’之說,意思是說,這種布料製成一套衣服也不過只有半兩那麼重而已,實為非常珍貴。”
我撩眼看他:“宮裡得到這些布料的人都有誰?”
“就奴才聽聞師傅那裡說起,進貢共有八匹,皇上留了兩匹,剩下六匹交給皇后娘娘手裡,而後聽說容妃娘娘那裡獨得了三匹,得過陳英確認過的,確實無誤。娘娘這裡已有兩匹,那麼還有剩下一匹應該就在皇后娘娘的鳳宮之中,其他人並未有分配。”
“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