葩,她每睡一晚起來,好像就比昨天漂亮些。
直到第十天。
蘇換一早梳洗利索走出來,和霍安打了個照面。
霍安真正的呆住。
她還是笑眯眯的,而且有禮貌,“早。”
彼時她仍然穿著那身破破爛爛不合身的婢女衣裙,烏黑的長髮全部梳向後面,用一根布條隨便綁住,露出她光潔白淨的額頭,額頭上的血痂落了,唯留一條淡紅的疤痕。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的豬臉完全消腫了。
醜八怪瞬間變仙女。
桃花臉,水靈眼,睫毛黑濃捲翹,一笑就顯得格外嬌豔。
蘇換摸摸鼻子,忐忑道,“怎麼了?”
霍安低頭走開。原來她之前那些話也不全是神神叨叨。貌美如花,她的確當得上。
很快,廚房裡就傳來那姑娘的歡快叫聲,“啊啊啊,我沒有毀容!我沒有毀容!”
霍安正在院子裡推石磨,石磨縫裡溢位白色的麵粉。小二汪地叫了一聲,霍安想,這姑娘是鬧騰了些,但也並不討厭,就算前幾日頂著一張豬臉,也每天笑得親切和暖。
廚房裡,正對著水缸東照西照的蘇換開始冷靜下來。容貌沒毀自然是好,可這也意味著她的傷差不多好了,該走了。別人與她非親非故,白白養她好幾日,無論如何沒有道理繼續養下去了。
這些天,她旁敲側擊搞清楚不少事情。
比如說,桃花村是個小村子,村裡有條桃花河,潺潺流淌,從村東到村西。村東是上游,也是村民聚居點,人煙密集,村西是下游,人丁稀少許多,而這個農家小院,是村子裡最為偏僻的一戶,獨門獨戶,她在這住十來天了,從未見半個外人路過。
又比如說,這個啞巴男人當真是一個人兩隻狗,再無親無故,孤孤單單以打獵維生。她見過他掛在牆上那張大弓,巨大無比,很難想象要花多大力氣才能啟開這張弓。
唯一沒打探出來的,是他的名字。
他不肯說。或許是覺得沒必要。
蘇換絞盡腦汁地想,自己總得派上點用場,至少不能白吃白喝,才能再多賴一些時日。這裡清淨,人跡罕至,絕對是逃難避險的好地方,起碼她要躲上兩三個月,待那時徐家二世祖必定已盯上了新美人,連她圓臉扁臉都記不起了。
待那時,她再偷偷回東陽城去找大哥,搞點銀子再作打算。
至於蘇府,她也不想回了。
在外人眼裡,蘇二小姐高貴冷豔,蘇三小姐端莊慧潔。呃,至於蘇四小姐,桃花臉,狐媚眼,行為不端,詩書不通,各種不走尋常路,是城中閨秀統一的典型反面教材。
她這次落跑,想必爹爹雷霆震怒,大娘氣急敗壞,她回去是死路一條。
想來想去,頭髮都揪亂了,蘇換也只想到死乞白賴賴在這裡一條路。
霍安推磨推得很專心,冷不防身後炸起一個明脆的聲音,“你在磨什麼?”
霍安頭也不抬,繼續磨。
蘇換偷偷伸出手,用指尖蘸了那磨盤裡的白色粉狀物,含進嘴裡吮了一下,“是麵粉?”
霍安埋著頭,繼續磨。
蘇換站在一旁瞥他毫無表情的側臉,一顆汗珠子正從他臉頰上滑下。她於是鼓足勇氣說,“這磨好大,推著一定很費力氣吧,一定很累吧,要不中午我來做飯。我做包子給你吃。”
霍安不置可否。
但強悍的蘇換姑娘將此視為默許,歡快地跑進廚房,拿一個碗出來,舀了小半碗麵粉,跑進去和成一團溼面,用布蓋上,待它發酵成老面。
然後她乖乖坐在石凳上,看霍安圍著石磨轉圈圈。小二跑過來趴在她腳前,她百無聊賴地撿了地上一條槐樹枝,在那裡逗小二玩。
三月的春陽已很溫煦,霍安漸漸熱得汗如雨下,他停下來,脫了身上的短衫,扔在一旁,赤膊上陣。
蘇換正好抬起頭來,臉轟的一聲就熱了。他他他,光天化日之下怎麼脫衣服?其實她忘了,那日他砍柴也是光裸著上身,只不過當時她更關心自己是否毀容,自動忽略了這茬。
可今日她不好忽略了,孤男寡女就罷了,這孤男還淡定地脫衣服,蘇小姐只好臊著臉背過身子去,繼續逗小二。
霍安推了一圈磨,眼風忽然瞥到蘇換坐立不安的背影,愣了愣,低頭又看看自己。
蘇換這時覺得屁股長了刺,坐不住了,裝作鎮定地站起來,“你渴了吧?我去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