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心靈又一次遭受到打擊。
一副他完全看不懂的圖——線條流暢簡潔,拼在一起卻令人完全無法理解。一頭尖一頭圓。很像森林最危險的洞穴裡,複眼巨蛛吐絲包裹,掉在洞頂上的屍體囊。
“夏爾老師。是裹屍布嗎?”
阿德萊德不禁對梁小夏又生出一股詭異方向的油然崇拜。
他的老師在殺死對手前,就準備好了安葬他們的方式。不忍對手曝屍荒野,自己親手製作裹屍布,多麼偉大的情操,多麼睿智前瞻的眼光!
梁小夏滿頭黑線,她只是想做個襁褓出來,看起來有那麼邪惡嗎?沒看見她在上面還畫了一朵小花表示其純真可愛嗎?阿德萊德這死孩子腦子怎麼長的,一點審美藝術修養都沒有。
“夏爾老師。我沒有製作裹屍布的經驗。不過你可以問問埃爾的母親,聽說在去年的人類戰爭時,很多人類與精靈的裹屍布,都是她親手製作的。”
阿德萊德將梁小夏笑得燦爛得不正常,快能蒸乾整湖水的容顏當做了某種期許與鼓勵,略有些羞澀地繼續回答到。
偏偏梁小夏此刻扮演的是一個啞巴,不能說話發洩。
同帕加一樣的待遇,梁小夏提起阿德萊德的衣領,將他也一腳踢進水裡。
“斯文,我畫的畫。有那麼難懂嗎?”
變耀精靈後,梁小夏和斯文的感應距離又拉遠許多。到此刻,只要斯文還在森林裡,她就能無視距離與地形與斯文通話。拉法爾當然也是。可惜他從沒和梁小夏說話的興趣。暫時的失語者梁小夏也只剩斯文一個能夠語言交流的物件。
梁小夏莫名有些小委屈,她畫銘文陣的時候,手不抖心不慌,左右手都還會寫出字型不同,花樣繁多的精靈語與上古精靈語。為什麼到了繪畫與縫紉,就變得如此不堪?她只是想給幾個月後即將長成的小精靈寶寶做件衣衫。
“夏爾主人,你想聽實話,還是謊話?”
在她變成耀精靈後,斯文的話語中,總會有莫名地熱切與興奮,就好像他發現了什麼一樣。
“你還是閉嘴吧。”
梁小夏真想揪著斯文的小辮子拉扯拉扯,含蓄也不帶這麼含蓄的。
訓練接近尾聲時,來接小精靈們的家長也多了起來。大多數家長三三兩兩聚成團,站在湖邊小聲交談,說的話題除了梁小夏,還是梁小夏。
最近森林裡的新鮮事,全都和精靈夏爾有關。她深不可測的實力,她身體突然巨大的變化,還有她殘酷而有效的訓練方式精靈家長們雖然不太願承認,卻能看出來自家小精靈雖然一個月過去了,都沒正式學習弓獵技能,在身體素質上卻每日不停飛躍式增長,在日常生活的小事中,總會讓父母們驚訝不已。
夏爾總知道他們的極限在哪裡。
梁小夏看著成年精靈們站在岸上,望著她像遠望變態一樣的驚悚眼光,控制不住風中凌亂。
她想指天發誓,自己真的不是愛吃小精靈心肝的惡魔。
可看著自己的學生們一個個奄奄一息從水裡幾乎是像鱷魚一樣爬著上岸時,也開始自覺也許自己真有當大惡人的天賦。
良心發現的梁小夏做了一件好事——她在臨走前給每個學生都送了一瓶自制的暖身藥劑。
(結果請自行想象。)
結束又一天的訓練,已經到了日頭偏落的時刻。梁小夏正猶豫著是先回家吃飯,還是先去遺棄之地看看長老和他的實驗品們,就被雷諾攔住了去路。
確切說,不是雷諾攔住了她,而是她看到雷諾後,走不動了。
因為他正摟著個女精靈。
梁小夏站得離雷諾很遠很遠,將近幾百米的距離,使她只能看到雷諾被樹叢遮住的半邊背影。可他標誌性的棕灰色鷹一樣的頭髮,寬闊的肩背,還有背在背上的弓,都是梁小夏不會認錯的。
甚至,幾乎全貼在雷諾身上的女精靈,梁小夏也是認識的——除了整日纏著他的優,又還能有誰?
感謝精靈的好視力,梁小夏能清楚看到,優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粉色,頭靠在雷諾肩頭,正對梁小夏露出勝利者般睥睨的笑容。
梁小夏心思紛亂,她總覺得自己還很小,從沒考慮過尋找伴侶的事情。白日裡聽帕加的小報告,也只當是小孩子愛湊熱鬧的玩笑話。卻沒想到,雷諾的行動還滿迅速的,這麼快就得手了。
只是不明白,雷諾既然對優也有想法,怎麼當初在對方表白的時候還拒絕她呢?在愛情上,沒有故作矜持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