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幾乎活得有半個世界歷史長的亙古老者,她是活人,鏡月是死的。她懂的鏡月都懂,她不懂的鏡月也懂。鏡月有時候莫名其妙地不理她。有時候又會替她自作主張,讓她感覺很不被尊重。
任何方面看,鏡月都不適合她。
可喜歡就是喜歡。
斯文敏銳地戳中她心事時,梁小夏在慌亂過後。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竊喜。
梁小夏心不爭氣地亂跳,趴在鏡月身邊。看著他的俊顏,像只偷魚的貓咪,睜著眼睛輕輕在鏡月的眼角邊親了一下,一觸即分,然後又裝嚴肅坐得筆直。心裡樂開了花,又有小小的歉意。
親到了吧,真的親到了吧可她這樣不經過鏡月的同意就親他,會不會不太好?
在梁小夏身邊,鏡月驀地睜開眼。一雙總是冷沉無波的眼睛裡,泛起一星奪目的光澤。他看著小精靈似開心似懊惱地坐在車上胡思亂想,不停地用手指摩挲自己的嘴唇,愉悅一笑。
手指摸上自己的眼角,鏡月閉上眼睛,彷彿還能感覺到那輕微擦拂過的柔軟與溫熱。
她是他一手培養的,她的知識,技藝和身體,多半都來自於他的精心規劃與指引。可接觸時間長了,他才發現,夏爾還是那個夏爾,從未變過,自己改變得卻更多。
一聲熟悉的嘆息在梁小夏身後響起,她瞬間僵硬了一下,臉色不太正常地轉過身,想扶鏡月坐起來,卻被鏡月拉過手指,細細地放在眼前打量。
好緊張好緊張他該不會知道了吧,他會不會生氣啊?
正胡思亂想間,鏡月猛地將她拉倒,梁小夏撞在鏡月胸口上,鼻樑痠疼,眼淚汪汪。
這是要幹什麼!
“只有鮮血能洗下鮮血。”
鏡月說完,一口咬上樑小夏的食指,疼得梁小夏一哆嗦,金色的血液從食指上滲出,被鏡月拉著按在了她的臉頰上,輕輕擦了一下。
“上古時期就存活下來的高階惡魔,能夠汙染耀的純潔,再碰上血腥,小心躲開。”
“下次要放我的血前,能吭一聲嗎?”
梁小夏盯著近距離的臉,耳根很紅,人也很燒,想爬起來,又不忍心放過如此曖昧的好氣氛,一隻手強撐著支起身,防止自己的腦袋倒在鏡月鎖骨上。
“對不起,我沒有血了,所以只能用你的。”
鏡月聲音清淡中帶著一絲黯然,聽得梁小夏心中一緊。
他在道歉,真的在向她解釋,雖然他看起來並不怎麼愧疚。梁小夏破天荒地聽到鏡月在道歉,可她一點都不高興,鏡月的血為什麼沒有了,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傷口上的牙印,讓她感覺暖暖的,微微刺痛。手指印在鏡月眼角,溫柔地一點點化開沾在鏡月眼邊的血滴,紅色在金色下漸漸淺淡消失,可梁小夏還是沒停下來,直到被鏡月拉住了手腕,才愣愣地發現自己手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他的側臉上全是一抹抹的金色。
鏡月躺著,五指扣住她的手,什麼都沒說,只是安靜的,像她初見那時看著她。
就像站在星空之下,仰望整個蒼穹。
梁小夏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無法用理智說服自己。她和鏡月之間的羈絆,實在是太深,深得即使沒有愛情,她也無法放手。
“讓我靠一會兒吧,一小會兒。”
梁小夏的聲音低軟,打著溫柔的卷兒,漂亮的綠眼睛下有些發青,還有淺淺的疲憊。
“嗯。”
鏡月伸手攏住梁小夏肩膀,任由她枕在自己胸口。他明白,她不是真的累,只是想要個依靠,一個能夠讓她不害怕這個世界的歸宿。
直到現在,鏡月也不知該如何選了,他若再不放手,小夏爾遲早會死,可他若放手了,她的安然與依託卻無處存放了,只能孤獨地,血淋淋地走向他曾經走過的路。
“小夏爾,之後的路,我可能無法照顧你了,要多小心些。”
梁小夏點點頭,長髮在他胸口蹭得有些凌亂,相扣的手指又緊了緊。
再醒來時,鏡月已經不見了。梁小夏摸了摸自己被編好的,整齊的長髮,從軟墊中間爬起來,暗暗捏住了車框。
她必須要快,更快地找到遺忘之地。不管是為了族人還是為了鏡月,她已經等不及了。
“卡貝拉,能進來一下嗎,我有事情問你。”
車廂裡傳來梁小夏的聲音,卡貝拉將蜘蛛車停在一朵巨大的暗夜蘑菇傘蓋下,鑽進車廂。
“卡貝拉,我想問問你,這顆石球是怎麼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