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蜷縮在地上的影拳打腳踢,火把晃動的光芒將這些並不高大的身影拉得猙獰而扭曲。
“別別打了停下,求求你停下啊——”
男孩帶著哭腔的求饒聲在下水道空洞的流水之間格外尖銳,刺入人的耳膜,那聲音裡卑賤而絕望的滋味,像刮擦在心臟上的砂紙,疼得人發慌。拉法爾抱緊懷裡的乾麵包,加快腳步,使勁向聲音的來源處奔跑。
“別再打她了我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她——我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願意做——求你停下來”
地磚上噗通一聲鈍響,並未讓施暴的人仁慈多少。悶悶的拳頭聲依然密集,還有幾聲作惡的調笑和嬉鬧。
“哈哈哈哈看他那滿臉鼻涕的丟人樣。真是噁心啊!黑,我們該給你頒個獎,鼓勵你當了下水道里最髒的人。'~'”
聲音像盤旋在拉法爾頭頂的女妖尖嘯,他一把扔掉了手裡的麵包,在錯綜複雜的下水道里邁開腿沒命地奔跑。卻總是繞不到跟前去,只能在一堵堵溼滑冰冷的牆面前止住腳步。
拉法爾急得額頭冒汗,一拳打在牆壁上,想要將厚實的牆打穿。卻在打得一手血後,發現磚牆後是岩石密壓的泥土。
“黑,命令是老頭親自下的。背叛他的時候,你就該想到今天了!這個柔弱的女人護不住你,也護不住你的弟弟。她現在連自己的命都護不住呵呵,外面的追兵到處在抓逃犯,一顆虎人的人頭值四十個蘇該謝謝你給的酒錢”
一聲重重的拳擊後。拉法爾依循的聲音突然斷了。
滴答落水的下水道里,十幾秒鐘也會像一個世紀般難熬。
黑暗,潮溼,像埋葬死人的墓地,空氣裡帶著陳腐與惡臭的味道。
壓抑的。小小的哭聲重新傳來,一聲高過一聲。傾注所有絕望。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們不是同族嗎,不是同胞嗎,都是虎人,我已經答應你們的要求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只想有個家,只想過安穩的日,為什麼不放過我,放過我弟弟,放過她?”
男孩的聲音像泣血的夜鶯,抓在拉法爾心尖上,狠狠一捏,聲聲質問中,傾注一個人生命中所有的不甘、憎恨與絕望。
“因為你就是個廢物,廢物不配活在世上。”
拉法爾找到的時候,幾個大個的虎人正將他認下的最大的孩沃加迪卡壓在牆角,脫下褲,嘻嘻哈哈地圍著他羞辱。刺鼻的尿騷味順著沃加迪卡的皮毛散發,難聞至極。他雙眼中的光芒已經熄滅了,空洞洞的任由水液順著臉頰向下滴落。
沃加迪卡懷裡的,是蜜雪和他的弟弟。襁褓中的小虎人嬰兒呼吸微弱,被沃加迪卡死命地護著,小少年另一隻手死死拽著蜜雪,蜜雪衣衫破碎,滿身傷口,咽喉上拉開的一道殷紅,染紅了她的衣裙刺目的紅色,激得拉法爾在黑暗中也雙眼發紅。''
這個和他沒多交流的陌生女,為了保護一雙來路不明的孩,死了。
“——夠了——!”
拉法爾感覺自己的頭皮一跳一跳的,全身的血都在向上衝。
“啪”一聲脆響,他手指憤怒地握緊,將手中的匕首直接捏斷了。拉法爾雙眼迸發出的紫色光芒下,他一生都無法忘記,他的孩,曾經那樣地絕望過。
曾經模糊的,沒有目標的人生,在這一刻突然像剔骨一樣,疼得清晰起來。
拉法爾穿過石化的虎人少年之間,一把扶起了沃加迪卡,撥開少年額頭上沾著血塊與液體的毛髮,深深地親在了他的額頭上。
“父親父親”
懷中的虎人少年聲如幼貓,弱弱的,細微地幾不可聞,卻是沃加迪卡此刻能夠用的最大力氣。
拉法爾的聲音很溫柔,他一輩都沒如此溫柔過,他的聲音也很惶恐,他真心喜愛的孩,此刻就像一撮燃燒到最後的火苗,隨時可能熄滅。
“沃加迪卡,我知道這個世界不對,很不對。可你還有家,還有我,將來也還有兄弟姐妹,照顧好你自己,努力活下來。為了我,為了你的家人,你必須活下來。
將來,等你長大了,我們再一起修正這個世界。”
石化的雕像都崩解了,碎成一灘灘青灰色粉末,揚起嗆人的菸灰。拉法爾的面目都被掩在灰塵之中,只有一雙眼睛,聚焦他所有的光芒與情感,明亮清晰。
在飄揚的菸灰之中,沃加迪卡捉住拉法爾的袖,放聲大哭。
訊息總是跑得比人快。
“嗨,老闆,向你打聽個事,偷竊塔爾蒙家族的那個虎人。到底抓住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