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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可是我發現這完全是錯誤的,每當我面對著我的弟兄們一個一個離開我,我的心一次比一次痛得劇烈。可是我是將軍,是全軍之首,我只能站在那裡,一遍遍鼓勵大家說,淡定堅忍,甚至連一滴淚都不能掉。我多麼想為他們流淚,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自己的命能換回他們的命,而不是捧著冰冷的骨灰,想著在面對他們家中殷殷期盼的親人時候該如何說辭。”

“慕隱是我唯一的表哥,這些年來,除了我父兄,便是外婆與他關切我最甚。如今他為我落得如此田地,就算我是私心,但凡他有一線生機,即便是讓我拿命去交換,我也甘願。”

我吸了吸鼻子,大抵是風大了些,眼角已有酸澀。

這幾天,倒是越發的會感傷。

師父沉吟了許久,最終才淡淡開口:“若是我帶走他,你如何向皇帝和這全軍戰士交代?”

我抿嘴微笑,遠眺開來:“逍遙侯爺已經戰死,這是大家都看到的。如今即將入夏,屍體就算運回京城也會腐壞,也只能照我軍中慣例,實行火葬了。”

我從未研習過易容之術,但是這不代表師父不會。

畢竟蘇瀟然的易容術雖然爛了點,也是師父親身教授的。

給一具屍體易容,並且從軍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一個人昏迷的人,對於師父來說,實在太簡單。

唯一困難的是,蘇瀟然本是期望師父來解文衍之圍,如今想是不可能了。

其實瀟然本也是後來入門,只知道師父無所不能,卻不知道他其實從來對軍法和陣法無興趣。雖是雪山派掌門,但醉心的從來是醫學和武學。

我的兵法和陣法,其實很多是文衍教與我的。

師父教給我的,頂多是門派藏書樓裡密密麻麻的兵書卷宗,以及玉峰洞壁畫上所書的列陣之法。

“好罷,為師明日便啟程,帶慕隱回去。”他往前邁了一步,走至我身邊,只道了一聲,“丫頭,你還愛楚清嶧嗎?”

我身子一顫,斂了心神,篤定開口:“那是自然。”

“如若他對你用盡心機,為的卻是別的,甚至害得你家破人亡,你還愛他嗎?”他神情平和,一副瞭然的模樣,似乎對於我的回答早已在意料中。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決然道:“不可能!”

怎麼可能呢?

他說過的,他心中只有我一人,再不會有其他人。

他說過,我們要走一輩子,無論在高牆大院做一對沒有自由的金絲雀兒,還是在平民草屋裡做一雙平凡的夫妻,都要牽手走下去的。

師父笑了,只是輕輕勾了勾唇,我卻覺得如果是在崑崙山,怕是滿山的白雪都要這溫暖暖得化成雪水。

他說:“你倒是與你娘相像得很,認準了就怎麼也不回頭。”

“這心態很好,有時候卻很容易害死自己。也罷,認準的事情努力去做,總比沒有結果好。”

“你做旁人的事情,總是思前想後,顧慮太多。而針對自己的事情,有時候又將這深思熟慮的習慣給拋了,顯得輕率草莽,衝動不已。說是像我那傻妹子,偏偏有時候又像你那草莽老爹。”

“為師也沒有什麼好勸你的。仗你可以繼續打,但是心眼要留。這世上不會使心眼的男人,除了你父兄,就剩裡面躺著那個自詡聰明過人實際上蠢笨要死的小子了。”

這是他對我說過最多的話,一字一句,似是箴言,但是卻聽得讓我胸口發悶。

師父,我早知他從來不是那樣簡單的隱居之人。

任何事情他都洞若觀火,偏偏只是袖手旁觀。

他厭惡這個朝廷,厭惡皇宮,當然更厭惡那住在宮中高高在上的那人。

當年王蘭一舞傾城,迷倒的豈會只有一個太子爺?

那二十幾年前的往事,雖然被人掩住不提,不代表沒人記住。

只要有心,只要拉住一絲絲線索,即便不能全盤得知,一知半解還是不難的。

許氏人,對於情愛,一旦動了真心,便是全心而出。

所以許氏世代,永遠只有正妻,鮮有妾室。

才會到許慕隱這代,人丁單薄,子嗣不旺。

巡視過後,與諸位將領商討對於明日開拔以及前方的埋伏狀況分析之後,我只覺睏意陣陣,寒意上身。掀開布簾,榻上那人只著白色中衣,靜靜躺在那裡。

絞了手帕,替他擦拭完臉,然後輕輕掖好被角,這才放下簾子,走至外間的硬榻上,眯眼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