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灘鮮紅的血,早就嚇得嗚咽哭泣起來,手足無措地問:“奶奶,這可怎麼辦好?”
“扶我扶我到那邊羅漢榻去坐著,再讓她們去找一架肩輿來,抬我去後面我的房中。”喬珍虛弱然而鎮定道。
於是香春等人忙按照喬珍的吩咐扶著她去這花廳中窗下的羅漢榻去坐,正好那羅漢榻就在方才坐著的圈椅旁邊,而此時喬秀月仍舊杵在原地沒有動,呆呆望著喬珍剛才摔下去的地方那一灘血跡,臉上有驚懼的神色。直到喬珍被扶著經過她身邊時,她才驀然回過神來。
喬珍臉色慘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滿怨恨,只說了三個字,“喬,秀,月”
每一個字咬字都很重,彷彿這些字長出了利齒般,要來咬齧她。
喬秀月嚇得猛然一抖,提著裙子二話不說,小跑著跑了出去。卻和匆匆走進屋子來的喬永貴迎面相撞了一下,差一點兒摔倒。
“秀月,你這是”喬永貴語聲焦灼,顧不得去管差點摔倒在地的喬秀月,轉而奔進了房中。剛才他在前院聽到了來傳話的小廝說內院喬珍的丫鬟來稟告,說自己的大女兒出事了,把他嚇了一大挑,扔下滿屋的客人往內院裡來。在院子門口碰到香夏,香夏哭著對他說喬珍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等話。他聽完自然嚇得不行,立刻讓府中的管事去請郎中來,自己則是跑著來瞧喬珍。
待到進了花廳,見到了廳中依舊鮮紅的那灘血跡,以及坐在羅漢榻上臉色慘白滿頭是虛汗的喬珍,他的心高高地提起,連忙跑了過去,紅了眼圈兒一疊聲喊:“珍兒,珍兒,你可得挺著,為父已經讓人去請郎中了。”
此時的喬珍卻覺得頭目森然,身子陣陣發冷。即便這麼坐著,她仍然覺得腿間的血流個不止。腹中的那個孩兒彷彿在極力得掙扎,不甘心就這麼離她而去。
她覺得自己好想放聲大哭,心中傷痛得要命。這個孩子剛剛懷上的時候,她還嫌棄他來得那樣早。可是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覺得自己的心一日一日彷彿和他共同跳動起來,多少次清晨醒來,她摸著日漸凸起的腹部,心中充滿了孕育新生命的滿足。
身體越來越冷,冷得要命,心中抽痛得無以復加。終於大顆的淚順著她如玉的臉頰滾落。她呢喃了一聲,“我的孩子”
眼前一黑,身體無力地往一側傾倒下去。
“奶奶!奶奶!”
“珍兒!珍兒!”
屋子中驟然響起許多人的哭喊聲。
——
“娘娘”
有個穿著紅肚兜的白白胖胖的孩兒,咯咯笑著,跌跌撞撞地向喬珍跑來。喬珍蹲下|身伸出手去,心中漾滿幸福和喜悅,喊著他名字,“康哥兒,康哥兒,仔細跌著”
那孩兒小臉粉白,眉目精緻,直撲到她懷裡來,笑得更加歡快。她就緊緊地把他的小身子擁在懷中,拿自己的臉去蹭他又滑又彈又嫩的小臉兒,聞著他小身子散發出來的潔淨而又帶著些奶香的體味,覺得無以復加的滿足。
可是抱著抱著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懷抱裡空了,這一下她驚怕得直接站了起來,四處尋找自己的孩子。終於她發現自己的孩子原來是去追一隻五彩的蝴蝶風箏了,她趕忙叫著他的名字去追他。可是他卻彷彿沒有聽到,也沒有回頭,而是越跑越快,快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她心裡急得不行,拼命地追,卻不小心被什麼東西重重地絆倒在地,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
她牽掛著自己的孩子,連忙抬起頭意欲雙手撐地站起來,可是等她抬起頭時,卻發現前方一片空濛,自己的孩子連同那碧空之下的彩色的蝴蝶風箏都不見了。而天幕也變得昏暗起來,萬丈高空下飄灑下了紛紛揚揚的紅色的雪花,那些雪花一會兒功夫就將目力所能及的周遭世界全部染紅
她瑟瑟發抖,冷而絕望,然後撲倒在紅色的雪地裡捶地嚎啕大哭
嘴中不斷念叨著自己孩子的名字,“康哥兒康哥兒”
——
“媳婦兒,媳婦兒你快醒一醒”有一個醇厚溫暖而清冽的聲音斷斷續續地縈繞在喬珍耳畔,這聲音中含有的一絲暖意似一點小小的火苗在黑暗中搖曳,然後變成一團拳頭大的火,漸次燃得越來越旺,終於眼前的黑暗和冰冷如堅冰遇火般緩緩消融。世界開始漸漸呈現出光明來。一線白色的光線照射了進來,幾息之間周遭便全然變成了朗日晴空。
喬珍費力地微微睜開了眼,被一片白光刺得眼睛生疼。
“媳婦兒!你終於醒了!”她十分熟悉和眷戀的聲音帶著驚喜在她耳邊如小石投湖般濺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