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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翎無辜地望著安寧伯夫人,“我曉得祖母這幾日身子不大好,乍然夢見這個,可不要把我嚇壞了嗎?所以,才會這樣急吼吼地跑過去來看看您。”
她說完立刻又將嘴捂上,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哎呀,祖母,您看我,真是不懂事,怎麼什麼話都亂說。您可千萬別多想啊”
崔翎在崔家一直都有不大聰明的名聲,還未曾出閣時,闔家上下就無人不知九小雖然生得傾國傾城,奈何是個腹內草莽的草包。
她不只不會來事,不懂得拍馬諂媚,連漂亮話都不會說。
有時候啊,分明是一件挺好的事,就從她嘴中說出來時,總會成了另外一番含義。
所以,屋子裡的姐妹們有些是素來知道崔翎不會說話的,有些就算不知道,也聽說過了,所以此刻聽她這樣說,倒都沒有怎麼驚訝。
甚至連反駁的人都沒有出現。
安寧伯夫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在別人看來,這也許是崔翎無意中不會說話,但沒有人知道這番話在安寧伯夫人心中的分量。
死去的羅氏託夢給崔翎,說她在地下牽掛著丈夫和婆母。
這簡直就像是晴天霹靂,讓安寧伯夫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古人大多信奉鬼神,做多了虧心事的安寧伯夫人尤其信,否則她這些年來也不會每逢初一十五或者菩薩生辰都捐出大筆的銀子香火。
此刻,崔翎那狀似無心之語,卻將她震得滿身發顫。
羅氏
羅氏
羅氏是吞毒而死,死時七竅流血,樣貌十分可怖。
安寧伯夫人的腦海裡一下子便現出羅氏那具已經沒有溫度的屍體的模樣來,連鼻尖也彷彿聞到了那時腥濃的血氣。
她立刻往後縮了縮,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你母親也是個好的,都過世那樣久還給你託夢,夢裡都沒有問到你這個親生的女兒,倒先記掛著我,真是好孩子。”
她一邊說著,一邊作勢抹了抹眼淚。
崔翎笑意更濃,不過她這樣的淡定,在安寧伯夫人看來卻難免多添了幾分詭異。
安寧伯夫人再沒有心情和孫女兒們互相吹捧,便只好扶著額頭揮了揮手,“今日便就到這裡吧,你們九姐姐難得回來,祖母要和她好生說會話,你們幾個先回去,明兒再來。”
崔家的這些女孩子都是個頂個地精明。她們中的一大半都要靠在安寧伯夫人這裡的體面,來在府裡耀武揚威,所以安寧伯夫人既然發了話。她們自然也懂得看眼色。
崔翎望著這群年少世故的女孩子不由皺了皺眉,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能從這樣的場景聯想到前世所看過的紅樓夢中所書。
也是一位老太太,一屋子的孫女兒,總聚在一處,看起來熱鬧風光,但誰又知道這不過是強弩之末,衰敗頹亡。
崔翎輕輕搖了搖頭,抬眼在那些眼熟或者眼生的姑娘中尋找。幸好,在這些人中,並沒有她異母同父的兩位妹子。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兩個年紀太小,還是五房不受待見。
不過。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兩個妹子不在其列,她還是鬆了口氣。
好吧,雖然她對父親崔成楷感情複雜,也不知道該要怎樣面對,對繼母安氏也稱不上有什麼感覺。但妹子卻總還是她的妹子。
想到出嫁前,這個府裡能對她表示真誠善意的,也只有這兩個妹子了,她就希望她們不要變成其他的姐妹那樣虛偽的人。
算計雖然可以得到一些東西,可卻得不到真心。
這個世上。能夠換得到真心的,也就只有真心了。
學會駕馭下人的手段自然重要,若能放得下身段偶爾隨大流不違逆權貴,自然也是保全自己的方法之一,可是,能夠不卑不亢舉止淡然地做自己,才是大自在。
這道理雖然簡單,但她也是花了足足一世才懂。
一時間,屋子裡的姐妹們都散去。
安寧伯夫人終於人耐不住問道,“小九,祖母面前你就不要再賣什麼關子了。你今日來,定是有事,何不痛痛快快將話說出來?”
她隱約動了怒氣,“說罷,到底是什麼事,鎮國公府袁家都辦不到的,你非要求到我這裡來?”
崔翎見安寧伯夫人不再虛偽做作地表演自己是個好祖母,便也不再繼續和她兜圈子。
只是,有一點安寧伯夫人說錯了呢,她來這裡,不是求人,而是要求。
她嘴角露出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