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細聽車輪滾滾聲響,終於在聲音逐漸隱沒的最後關頭辨明方向,斂起衣角大步追去。
溫墨情尋找到時,馬車正停在一條寬闊卻無人的巷子盡頭,兩側是正準備拆除重建的空屋,盡頭一堆雜物。跑了半天的馬鼻子裡噴著團團熱氣,車內悄無聲息,溫墨情握緊拳頭走近馬車,猛地拉開車門。
裡面空無一人。
跑了麼?還是藏起來了?溫墨情眼耳並用搜尋著每一條蛛絲馬跡,忽地身後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窸窣響動,溫墨情想也不想,單腳點地迅捷後躍,凌空轉身時卻猛然瞳孔一縮,硬生生止住動作。
冬風撩起素白紗衣仿若又一場大雪翩臨,一頭柔和烏髮似那新研的墨濃郁漆黑,在不染雜塵的純白間異常美麗;然而最美的仍是面紗之上那雙眼,如晴空碧藍,如琥珀深邃,黑白分明不失靈動,一眼看不穿悲喜,猜不透愛恨。
“墨情。”
那同樣淡如冬雪的聲音,熟悉到令溫墨情心痛。
緊繃的指骨不知不覺鬆開,溫墨情站在原地,一剎忘了為何而來,由著發乾的唇輕動,碰撞出多年不曾喚過的名字:“茗湮”
碧簫和尹鈞白趕到宅邸時正見言離憂坐在對面酒樓發呆,問她溫墨情去了哪裡,言離憂只搖搖頭,語氣透著茫然:“他追著馬車走了,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我被人纏住脫不開身,轉眼就找不到他了。”
溫墨情專心於某件事時會忘記一切的毛病碧簫深有體會,見言離憂情緒低落,以為她被溫墨情拋下心裡不痛快,連忙柔聲不停安慰。
“我沒事,碧簫,我真的沒有怪他。”言離憂繼續搖頭,猶豫許久才壓低聲音輕道,“碧簫,我剛才遇見個女人,她她知道我是誰,還問我為什麼會和溫墨情在一起。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她認識我又認識溫墨情,卻什麼都沒問就走了,這人會不會與青蓮王有關?”
言離憂此時還是男裝打扮,碧簫認出她尚需仔細看上幾眼,若是不太熟悉的人不可能那麼肯定眼前的“公子哥兒”就是言離憂,也就是說,言離憂口中的女人應該對青蓮王十分熟悉。
碧簫沉吟少頃,眉心顯出一絲凝重:“你說的那個人,也許也許我知道她是誰。”
“你知道?是誰?”言離憂訝然,急忙追問。
碧簫嘆了口氣,回頭朝尹鈞白使了個眼色:“鈞白,把你調查出來的結果告訴離憂吧,這些她有權利知道。”
“沒關係嗎”尹鈞白有些猶豫,見言離憂神色焦急望著他,這才深吸口氣把所知道來,“我去查過那間宅邸的主人,是個老商戶,當年在安州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年多前他搬去城東新宅,於是就把這宅邸租給了瀟然商會的幾位大戶之一。那大戶在商會記錄的所有者名字是喬錦榮,可我打聽後卻發現,喬錦榮只是這家商戶明面上的所有者,而實際上掌管一切事務的是個年輕女人,那女人的名字是”尹鈞白頓了頓,臉色有些青白:“那女人的名字,叫慕格塔·芮綺羅。”
“異族人嗎?這名字有什麼特別?”言離憂不明白為什麼尹鈞白看起來那麼慌張,印象中並沒有人提起過這種滿是異域風情的人名,再看碧簫也是滿面悵然憂慮,困惑愈深。
碧簫幾次長吁短嘆,清麗面容帶著濃濃愁緒,忽地握緊言離憂的手,冰涼乾冷。
“慕格塔,這是中州境外霍斯都帝國貴族姓氏之一。而慕格塔·芮綺羅這個人幾年前曾在大淵出現過,那時她給自己起了一箇中州名字。”彷彿想要避開某些回憶,碧簫閉上眼,長而捲翹的眉睫輕顫,“她她就是我對你說過的那個異族女子,師兄曾經傾心的紅顏知己,赫連茗湮。”
曾得溫墨情特殊對待,坐擁多少人豔羨,卻突然不辭而別自溫墨情生活中消失的女人?
言離憂愣了愣:“那又如何?就算她回來找溫墨情重修舊好,又或者她是來替溫墨情向青蓮王報仇的,與我何干?”
“赫連茗湮的身份沒那麼簡單,到現在你還沒想到嗎?”碧簫有些急,抓住言離憂的手愈發用力,“你和師兄追查的是有關青蓮王的線索,而她是兇手藏身宅邸的主人,其中關係你有沒有想過?”
“才知道她的身份,還沒來得及考慮那麼多。”言離憂的語氣頗為蕭索。
這件事其中關聯,溫墨情也好,青蓮王也好,還有突然出現的赫連茗湮,其實並不是很難想通的複雜問題,言離憂只是無心去想,得知那白衣女子身份時她就開始陷入混亂,連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言離憂的神情恍惚都看在碧簫眼裡,長長一聲嘆息後,碧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