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沒有可能。言離憂捧著茶默默啜飲,時不時悄悄打量尹鈞白一眼,尹鈞白仍是那幅小心恭謹的模樣,就連臉上透露出細微滿足的淺淺笑容都毫無變化,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言離憂無聲嘆息,不由泛上一抹悲涼。
尹鈞白一定非常非常愛慕青蓮王,否則也不會背叛君子樓,想盡辦法在屠戮中救其性命。可惜的是,他冒著巨大危險拯救的人並非青蓮王本尊,甚至有可能是一個與青蓮王本尊毫無關係的替身。一片痴心衷情被無情欺騙,難為他還願盡忠職守,說起來是情痴迷眼,也是他至純本性使然,因此在痛苦到極點時無意識清除掉某段記憶也不是不可能。
回想起一直以來尹鈞白的照顧袒護,言離憂無論如何也硬不下心腸直接質問,只得旁敲側擊誘道:“先前我們不是在地宮發現放滿青蓮王衣物首飾的房間嗎?關於那房間,你可有什麼猜測?譬如說青蓮王可能沒死,她曾經透露過另有替身而你卻忘了,所以才會把我錯當成她——”
“王爺在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忘記王爺說過的話?”尹鈞白拼命搖頭,顏色認真道,“就算是王爺說過的夢話我都會記著,絕對不會忘記,替身這種大事更不可能。不過我也很奇怪啊,為什麼王爺會藏著一個人在地宮下面?那個人究竟是誰?”
尹鈞白託著下頜冥思苦想,認真而又困惑,那表情令得一種異樣感覺瀰漫在言離憂周圍,心底愈發冰涼。
“鈞白,你你不知道那房間屬於誰?”倒吸口氣,言離憂死死盯住尹鈞白,“好好想想,青蓮王有個姐妹這件事,你可是親眼見證過的啊!”
“姐妹?什麼姐妹?王爺還有姐妹嗎?可是王爺從沒有說起過啊?王爺別再戲弄鈞白了,現在滿腦子都亂套了啊!”尹鈞白委屈訝然,吃驚表情裡找不出一絲一毫欺騙之色,彷彿事實就是那樣,他從不知道青蓮王還有個姐妹,也從沒有在安州聽說過這件事,更不曾為此神傷沉鬱,甚至對言離憂做出那些過激舉動。
他的記憶,又有一段突然缺失了吧。
言離憂前世時對這類病症並不陌生,許多報道與科普節目中都會提到人的感情可以影響大腦,憑空捏造出符合自己期望的幻想,又或者主動選擇刪除哪一段不好的記憶,當作一切悲劇都不曾發生。如今尹鈞白應該就屬於這種情況,他無法接受自己被青蓮王欺騙的事實,在百般掙扎後敗給感情,將那些他不肯相信的事實徹底塵封。
可是這樣一來,關於青蓮王的線索又將失去一大部分,畢竟尹鈞白是最接近青蓮王的人,他所隱藏的有關青蓮王的秘密,遠遠比溫墨情等人已經瞭解的要多得多。
言離憂咬住嘴唇半晌不語,捧著茶杯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略略顯出骨節的蒼白顏色。
“王爺,王爺?是不是鈞白說錯話了?王爺,鈞白知錯了,求王爺別生鈞白的氣!”見言離憂突然沉默,尹鈞白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臉色驀地煞白,拼命搖著頭不停道歉。
“你別急,我沒生氣。”
言離憂不喜歡尹鈞白害怕慌亂的樣子,微微皺眉,語氣不由得重了一些,反倒讓尹鈞白更加慌亂。無可奈何一聲幽幽長嘆,言離憂半是惋惜半是感慨,疲憊地伏在桌面上。
說句實話,她很喜歡尹鈞白,像是一個姐姐對年幼的弟弟一般。尹鈞白單純,天真得像個孩子,同時也執拗得讓人慨嘆,尤其是他對青蓮王的情深意重,儘管青蓮王不是什麼好人,這份情誼仍舊讓言離憂為之感動。
如果沒有遇到青蓮王就好了,也許尹鈞白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甚至可以成為溫墨情、沐酒歌那樣武藝高強的俠士,遊走在江湖中,尋一個紅顏知己幸福一生。
輕輕拉住慌亂無措的尹鈞白,言離憂刻意嚴肅起語氣:“鈞白,再告訴你一次,我不是青蓮王,這件事你心裡很清楚。”
“不鈞白不清楚,只知道王爺就是王爺,不會是別的什麼人。”尹鈞白臉色微青,固執地連連搖頭。
“我不是,你明明知道的。仔細去想,去想你說過什麼、見過什麼,想想為什麼要認定我就是青蓮王。那些記憶你該找回來,而不是永遠逃避現實,這樣我們都會很辛苦你知不知道?”言離憂有些焦躁。
昨天尹鈞白昏倒之前曾說過許多話,其中明顯透露出他是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的,問題是,他所指的有多少,又有多深?如果他早就發現言離憂並非真正的青蓮王,那麼這發現可能是在言離憂重生之後,亦可能在這具身體死亡又被她附身之前;倘若是後者,那麼換種說法不妨理解為,尹鈞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