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田雨辰生怕田有餘再說他偷懶不讓上學,聽到外面雞叫一遍,便爬了起來,揉揉眼睛,來到院子裡,用過夜的井水洗臉,臉和手都冰得微微泛紅,睡意也被趕走得無影無蹤。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田雨辰進屋取了書,藉著熹微的晨光,朗讀起來,擔心吵到其他人,聲音並不大。
雞叫二遍,東方欲曉,天色已經逐漸亮了起來。
田有餘和姜氏起來之後,看到田雨辰用功的樣子,對視一眼,欣慰不已。
“雨辰,外面冷,以後再起來,在堂屋裡點燈讀書。”
田有餘的精神很好,今年的賦稅輕易解決,閨女的事馬上就好了,兒子又肯下功夫讀書,看來老田家的好日子要來了。
田雨辰抬起臉,笑著說道:“爹,點燈費油,外面看得見。”
“你這娃子,天慢慢愣了,以後起來,就在屋裡點燈讀書,咱家不差這點油錢”
田有餘朝著田雨辰揮揮手,隨後看了一眼姜氏,說道,“他娘,把昨個兒敬了祖宗老天爺的肉,油炸成小福肉,做幾個葷菜,調幾個冷盤,我去打酒,咱得好好地招待麻子哥。”
這王麻子做了多少樁媒,深諳生存之道,差不多朝食之前,恰好來到老田家,趕上飯點,田有餘吩咐姜氏端了菜。
“麻子哥,可把你給盼來了”
田有餘倒了小半碗酒,遞給王麻子,熱情地說道。
“咋樣?閨女的事決定了沒有?”
王麻子端起碗灌了一口,辣得“啊”了一聲,叫得卻是**之極。
田有餘端起酒碗揚了揚,說道:“定了,大前兒個,你前腳出大門,我跟她娘就決定好,同意了。”
“對嘛,這就對了。當其他家的小妾,吃虧做柳家柳大夫的小妾,是不會吃虧的這一點,我王麻子說的算”
半碗烈酒下肚,王麻子被自下而上的酒氣衝得頭暈腦脹,臉很快就紅了,眼睛也是紅紅的,說話不太利索。
田有餘打的是一壺上好的高粱酒,年份不久,但純度高,在農村裡是絕對的烈酒,很容易上頭喝醉。
“麻子哥,閨女找個了好人家,過上好日子,以後心裡多少惦記著孃家,就夠了咱圖的不就是這個嗎?”田有餘夾了塊肉,放到王麻子飯碗裡,繼續說道,“麻子哥,來,先別喝了,吃菜,先吃菜”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吃著,喝著,說著,都是暈暈乎乎,直到王麻子站起來踉踉蹌蹌,歪歪斜斜要走,這才算結束。
“別送了,別送了,我自己沒事恁家閨女的事,就這樣定了,等著柳家的好訊息吧。”
王麻子雙眼微微睜開,揉著嘴巴流出的涎水,推開上來攙扶的田有餘,咧開嘴,醉態地笑了笑,打了兩個長長的酒嗝,說道。
王麻子就這樣趔趔趄趄離開了,姜氏攙扶著差點倒下的田有餘,折身往院子裡走,背後想起了謝氏的聲音:“有餘,雨辰他娘,外面都炸了鍋,傳的沸沸揚揚,恁倆咋還沒事人似的?”
姜氏扭頭,不解地問道:“二嫂,啥事啊?”
“哎喲,我的老天爺,恁倆還啥都不知道麼?恁家閨女趁著天黑了,揹著人偷漢子”
謝氏照著自己的大腿一拍,指著姜氏,急乎乎地說道。
“二嫂,你說啥話啊俺家小圓兒才六歲,啥都不懂,偷誰家的漢子?嗯?”
姜氏一臉的憤怒,瞪著謝氏,歇斯底里地叫道。
田有餘瞬間酒醒了一半,紅著臉,藉著酒膽,指著謝氏的臉,怒吼一聲:“滾你個不要臉的浪媳子,你才揹著自家男人偷漢子你要是再胡說,我不撕爛你的臭嘴”
“哎喲哎,我的老天爺啊,不要臉的,恁家閨女偷漢子,逮住我出氣你不出來聽聽,咱毛塚還有幾家不知道恁倆這天殺哩,就這樣對自家的嫂子活該家裡出這見不得人的騷閨女”
謝氏“嗷”的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一通亂罵,街坊鄰居聽到後紛紛趕出來看熱鬧。
姜氏哪裡受得了謝氏這張嘴巴,放開田有餘的胳膊,徑直跑到門口,拽著她的頭髮,狠狠扇了一記耳刮子,謝氏疼得齜牙咧嘴直哼哼,捱了打,哪裡肯,又是一陣“嗷嗷”大叫,兩人廝打在一起。
這些四大嫂、五大嬸、六大娘紛紛上來拉架,一邊幾個人拽住,這才把兩人分開。
謝氏的衣裳被撕得爛成一條條,臉上紅紅的掌印分外刺眼,姜氏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