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
浴桶中的藥湯已隱隱泛出淡紅色,想是媚毒已經慢慢浸出,忽冷忽熱的感覺也漸漸停止,只有暖暖的熱流包裹住身體,禁不住在心中大嘆:這就是天堂了!此刻也終於能夠放鬆身體,頭靠在桶沿上,合上雙眼,靜靜想著如何面對未來的日子。可能是折騰了一夜,睏乏交迫,再這麼一放鬆緊繃的神經,慢慢地,意識模糊,竟睡過去了。
朦朦朧朧睜開雙眼,窗外鳥聲啁啾,秋香色的紗帳微微拂動,空氣中隱隱飄著一股清雅的菊香,一切都很陌生卻又彷彿很熟悉。我這是在哪兒呢?怔了一小會兒,方想起這是四阿哥的別院,微開的一扇窗中掠過的一絲寒風,不禁使我在暖暖的被窩中打了個寒顫。“阿嚏”,伴隨著我這聲響亮的噴嚏,門吱聲而開。
“姑娘,您醒了?”一個面容沉靜、眉目秀麗的丫頭走了進來,這應該就是十三少去四阿哥府上要來的丫頭。我點點頭,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她笑道:“已經午時了,姑娘這一覺睡得可真沉!”是夠沉的,也不知有多久沒享受過一覺到自然醒的滋味。
我笑了笑,問道:“你是四阿哥府上的吧?叫什麼名字?”她福了福道:“奴婢叫菊墨,菊花的菊,墨臺的墨!”
我點頭讚道:“好名字,人淡如菊,似有墨香,真是人如其名啊!”菊墨羞赧一笑道:“姑娘過獎了,奴婢不懂這些個!這名兒是四爺給改的,四爺改的時候也是像您這麼說的。”
我頓時覺得心裡特不是滋味,忙岔開話頭,問道:“十三阿哥和胡太醫他們人呢?”菊墨答道:“四爺和十三爺上朝去了,胡太醫也回宮了,臨去前給姑娘號了脈,說是無大礙,留了藥方,奴婢已經著人煎好藥,過一會子,奴婢伺候姑娘梳洗完畢,便可以服用了!”我笑點頭道:“有勞你了!”
菊墨福了一福出門取了衣服進來,我自個兒穿好後,又麻利兒地給自己打了兩條麻花辮,好容易不用呆在宮中,我才不要梳那緊得快把頭皮揪下來的“把子頭”。
服了藥,用了膳,“藥足飯飽”之後頗有了點四處逛逛的閒情。信步走入院中,只是一眼便愛上了這清雅的小院。
幾根青竹錯落有致,冬雪初霽後依然蔥鬱清香,潔白的雪花晶瑩,綠色的竹葉微露,白綠相映構勒著一種冷傲而又極富生機的飽滿之美。真是“竹翠寒不凋”呢!
牆角處一樹白梅開得正好,清清淡淡的,不蔓不枝,疏影橫斜,清雅宜人。雪覆在梅上,分不清是雪是梅,當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陣清風吹來,幽香四溢,樹上的梅花悠悠地飄了下來。我伸手接住,一時間童心大起,將花別在辮子上。
這不大的院中竟有梅有竹,我心念一動,應該還有菊和蘭,環顧四周,果真有一花圃,也果真種的是菊花,大多已葉黃花萎,只有一株仍枝繁葉茂,花色嬌嬌。歷霜數月,經雪幾度,無一枝損,無一花敗,色濃花笑如初。可嘆可贊!
心中暗想:千古文人之所以傾心梅蘭竹菊者,無他,皆因由物思己,惺惺相惜也。梅蘭竹菊向徵著高潔與離世的無爭,這四阿哥雄心勃勃、“皇子野心”,明明是大俗人一個,卻在自己的別院中種此四君子,有何目的?難不成是為了向康熙爺傳遞自己“安貧樂道”的心意?這等深沉心機,也難怪他是笑到最後的那一個。
一時詩興大發,吟道:“謙謙四君迎客至,梅蘭竹菊各自天,浩浩乾坤誰識君,代代評說在人間!”
身後有人拍掌笑道:“好詩!好詩!好一個代代評說在人間!”我唬了一跳,急轉身看去,十三笑吟吟走上前來,道:“雅景、雅詩!”停下笑望我一眼道:“還有個雅人兒!”
我大咧咧一笑道:“雅景當之無愧,雅詩當之稍有些愧,也就勉為其難當之吧。至於雅人兒嘛,則是當之愧得要上天了!其實吧,我就是一大俗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是我的愛好!”
十三瞪大雙眼有些不可置信般地瞧著我,旋即朗聲笑起來,“哈哈哈,你的愛好的確夠俗,一點兒不像官家小姐的做派!倒像個小子!”
我撇撇嘴:“哪兒是小姐啊?現在是十三少的使喚丫頭了,必須得隨傳隨到!”
十三上前點點我的鼻子,我心中老大不樂意,他咋老愛整這麼親暱的動作呢?“當本少爺的丫頭不樂意?那你想當什麼?”十三不懷好意調笑道,清亮的眼中隱有深意。
我一凜,趕緊岔了話頭問道:“聽菊墨說你上朝去了,這麼早就回來了?”
十三佯嘆口氣道:“還不是為了你?昨兒昏睡得那麼沉,到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