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國正的心唰一下就涼了,就算自己整了個替死鬼,把眼前的死劫混過去了,可皇上這般喜歡武三娘,她死了,簡直跟摘了萬歲爺的心似的,這過後,自己跟範寶龍就算保住一條命,能得好兒嗎,越想心越涼,跪在地上,也不知怎麼辦。
鄒瑞趕過來就看見這一幕,他雖不盼著三娘進宮,可也沒想過她死,她是武家唯一的女兒,如今這般個死法兒,自己如何對得住她爹,卻見皇上的樣兒,鄒瑞又不禁搖頭,暗道一聲冤孽。
走上前去跪下磕了頭試著勸道:“雖皇上不捨三娘,這人既去了,也當早早入土為安才是”鄒瑞苦口婆心勸了半天,可文帝連眼睛都沒抬,就這麼抱著替死鬼的屍首,從晌午一直抱到了天黑,才開口:“傳旨,停靈慈雲寺。”
鄒瑞愣了一下忙道:“皇上,慈雲寺乃是皇家寺廟,只停過歷代帝后,三娘”話沒說完,文帝冷冷掃過來:“三娘去了,且是這麼個去法兒,如何過的去奈何橋,你想朕的三娘成了孤魂野鬼不成。”這幾句話說的聲色俱厲,鄒瑞就沒見文帝這樣過,那眼裡的痛跟恨,仿若決堤之水,傾瀉而下,倒讓鄒瑞說不出一個字來。
撂下話,文帝抱著三娘上了皇攆,這會兒就是他抱著三孃的死屍睡覺,也沒人敢吱聲兒,陳二喜忙放下攆簾,就聽裡頭皇上冷聲道:“兵馬司指揮使範寶龍,順天府尹顧國正辦差不利,革去官職,著大理寺查問 。”
範寶龍跟顧國正就在近前,自然聽的真真兒,範寶龍還勉強能撐住,也就面如死灰,顧國正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陳二喜暗道,就知道是這麼個結果,尋到活的真能升官,這人死了,兩人這官兒也就當到頭了。
武三孃的死就跟往京城扔下了數百斤炸藥一般,折騰了個天翻地覆,文帝尋了金絲楠木的棺材裝裹三娘,靈柩停在了郊外的慈雲寺,讓慈雲寺的主持慈慧大師領著寺裡的和尚念往生咒,特特下了旨說要念上九九八十一天來超度三娘。
葬禮的規格儼然就是皇后,就算當年的皇后也沒見皇上這般過,從三孃的死訊傳來,文帝就輟朝了,自己穿了喪服親自守靈,皇上都穿了孝,滿朝文武哪敢不穿。
宮裡宮外這麼一折騰,不想在老百姓眼裡倒落下了好兒,先頭文帝幹下的那幾樁事兒,雖是皇上,也難免落個暴君的名聲兒,可三娘這事一出來,老百姓忽覺著他們這位皇上挺有人情味兒了,這時候要是有民意調查,估計支援率得嗖嗖的往上漲。
不說別人,就說劉全這個都要了飯的倒黴蛋兒,還酸了吧唧的嘟囔這:“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剛唸了一半,三娘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別沒事兒膈應我,我讓你去尋人,掃聽著了嗎?”
別管那個替死鬼怎麼來的,反正三娘是徹底解脫了,文帝這會兒一門心思折騰死人呢,哪還可能再關著城門,早開了,三娘沒走是想起一樁事來。
自己手裡是有點兒金子,可太招眼兒,劉全到底是什麼人,她也沒鑽他心裡頭看去,所以這金子絕不能露,若不用金子,可哪裡尋盤纏。
三娘想著想著,忽想起鄒府的柳婆子來,若說穿越到這兒,三娘最信得過誰,不用說肯定是柳婆子,柳婆子哪兒還收著她二百兩銀子呢,前頭用不著,這會兒正好拿過來用,且她也想讓柳婆子知道自己沒死,她誠心待自己,這會兒不定多傷心呢,瞞著誰,三娘都不在乎,唯獨這柳婆子,讓她為自己難過,三娘這心裡過不去。
三娘模糊記著柳婆子家就住在鄒府後頭,就讓劉全往哪兒邊兒掃聽掃聽,若掃聽著了,回來告訴自己,三娘沒自己去的原因,是怕在那邊兒遇上熟人,就算自己現在打扮成要飯花子,可武三娘在鄒府住了些日子,鄒府後頭住的大都是鄒府的下人,若真認出來,這眼望見的好日子可不又飛了。
可這劉全都回來半天了,怎也沒跟她提一句,只管在這兒酸文假醋的唸詩,三娘這一問,劉全臉色有些不自然,囁嚅半天說道:“去倒是去了,只沒掃聽出來”
三娘一叉腰:“ 怎麼個沒掃聽出來?是沒碰見人,還是你沒問?”
劉全低著頭,有些扭捏的道:“碰上一個年輕媳婦兒,沒,沒,敢上前搭話。”
三娘道挑挑眉,沒好氣的道:“年輕媳婦礙著你什麼了?“
劉全吱吱嗚嗚的道:“男,男女授受不親”一句話沒落地兒,啪一聲,後腦又捱了三娘一巴掌:“你心裡要沒齷齪,怎會不敢搭話,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那年輕媳婦兒生的好看,你光顧盯著人家媳婦兒看,把掃聽人的事兒忘了。”